绿皮火车到达曲周市,所有人都下车了。
简翠翠慢悠悠地,最后一个下了车。
她身后,跟着脚步局促的吉祥。
在火车上,它被迫躲在低矮的凳子底下,让向来纵横山林的它很不习惯。
终于下了车,它又对那些极速飞奔的车子产生了畏惧感。
“没事,以后多出来走走就会习惯了。”简翠翠弯腰拍了它的脑袋一下,安慰道。
接着,她还哼了两句歌,“你要不相信啊,请往我身上看……”
她才出门一天,就干了两场架。
要是在前世,她哪敢啊?
受了委屈吗?那就忍着。
别人的眼神带上一点锋利,她就不自觉地贴墙走。
──现在嘛,你要惹到我,轻则手上一个包,重则地上一个包。
简翠翠哼哼的那两句歌有些大声,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噗哧的笑声。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车上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
年轻人虽然长得不咋的,但是人家还挺正直的。
所以简翠翠就回头给他一个笑容,还亲切问道,
“小兄弟,你也下车了。”
尖嘴猴腮的年轻人脸上一红,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道,
“大姐,我姓侯,是要到盛达街批发衣服回去卖,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得去看看有什么新货品。”
这娃真老实,人家还没问,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只怕恨不得将钱包里有多少钱,都告诉简翠翠。
简翠翠摸了摸鼻子,“小侯啊,我也是到盛达街,要不我们拼一辆车吧。”
重活一世,她再也不会抠抠搜搜地过日子,该打车的时候就坚决不要走路。
小侯忙不迭地点头,“不用拼车,我出钱。”
出门在外,对方又是女孩子,他可不会那么小气。
简翠翠摇头,“那不行,我还多了一条狗,不能占你便宜,我们平分就好了。”
在火车上,简翠翠不但怼得那个胖女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揍得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这么文武双全的女孩,小侯是佩服万分的。
出租车上,简翠翠问起小侯,
“你主要卖什么类型的衣服?”
这一下问到了小侯的专业对口,他立刻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这两年特别流行牛仔衣跟牛仔裤,特别是喇叭型的牛仔裤,简直是供不应求。”
简翠翠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你这么小就会做生意了?”
小侯急忙否认,“不,我就是给我爸进货来的。”
你爸?
男的卖服装,也是少见。
简翠翠又问,“那为什么不固定好供货商,然后打款过来,这样岂不是不用花时间在路上了吗?”
“那可不行。”小侯摇头道,
“现在的流行趋势很快,过两天就有新款,如果我们的新货比别人晚,说不定会被抢了客源。”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盛达街。
这条街,主要是做成衣批发生意的。
大大小小的门店,站满了前来批货的小商小贩。
那些想问零售价格的散客,根本就没人接待。
一来到这里,小侯立刻双眼放光。
他从人群中硬挤进去。
随手拿起一条粉红色的纱裙,就十分惋惜道,
“哎呀,现在春装都上市了?这裙子一看就知道有市场,可惜现在进货也太早了。”
春节还没过,上春装是有点早。
简翠翠也凑了过来,疑惑道,
“卖服装的不是应该提前一点吗?”
前世,人家都是冬天就挂上春天的衣服,夏天就提前卖冬天的。
小侯愣住了,“这样也行吗?”
“这样不行吗?”简翠翠反问一句,然后跟他普及知识,
“到了一个季节表现最明显的时候,其实离下一季节已经不远了。”
小侯如同醍醐灌顶。
对啊,提前一季,不就可以为当季中期后期的衣服生产和运输预留时间了吗?
而且,他们这边是亚热带气候,冬天冷不了多久。
有时候过了年就会迅速升温。
过年万一暖和了,他总不能过来进货吧?
想到这里,他当机立断说道,
“老板,这样的裙子,每个型号都给我来五件吧。”
简翠翠看人家已经开始忙了,她说道,
“小侯啊,我朋友就在九十八号做牛仔服装的批发,你忙完了过来坐坐。”
小侯在人群里大声应道,
“好嘞,翠姐,我晓得了,一会儿就过去。”
他俩从上了出租车就一直说个没完,已经成了朋友。
小侯比简安安最多大两岁,人家已经敢自己到省城进货。
简翠翠是想着让自己的弟弟,跟这种机灵的孩子多学习一下。
找到九十八号,已经是正午。
该吃午饭的时间,但九十八号的七翠琅服饰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那些来进货的人仿佛不要钱似的,往人力三轮车上扔货。
虽然是凛冽的寒冬,在门口算账的司马琳琅额头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七翠琅服饰?”简翠翠呆了片刻。
七姑,简翠翠,和司马琳琅三个人的名字各取一字吗?
没想到,还挺贴切的。
司马琳琅眼睛很尖,越过攒动的人头,一眼就看到了简翠翠和吉祥。
她揉了一下眉头,高声道,
“简翠翠呀,你还在那里看什么?赶紧过来帮忙呀,可怜我连早饭都没吃好。”
里面的七姑也忙得脚不沾地。
看到简翠翠来了,她也只是抬起头匆匆忙忙对她笑了一下,又接着给别人拿货。
简翠翠很有眼色,她赶紧上前帮忙。
吉祥在人群中走了几步,差点被踩到。
简翠翠让它蹲到角落去,还吩咐道,
“你在这里蹲着,看到别人没付钱就拿东西走,就咬她一口。”
哪里来的女孩子,这么彪悍啊?
铺子角落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脸色白了一下,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随后,她遮遮掩掩地沿着墙角溜了。
简翠翠冷哼一声,这世界上哪里都不缺这种喜欢顺手牵羊的人。
“这个婆娘是本地人,最可恶了。”司马琳琅把水杯拿起,咕噜噜喝了半杯,才道,
“每次人多的时候,她就凑上前来,趁你没注意,就顺走衣服。”
最烦人的就是,她还拿这种本地无赖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