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翠翠离开春风集市,招手喊来一辆三轮摩的。
摩的是方言,即摩托车的士的简称。
也有人叫它“蹦蹦车”。
摩的有三轮的,也有两轮的。
由于它车体小,灵活方便,价格便宜,所以在八九十年代很受欢迎。
坐上摩的,她对司机说,“麻烦去兴华街五十八号。”
这个地址,就是前世贾秀兰在吵架之时说出来的。
简翠翠前几天已经到这里踩过点。
这是一间很小的一居室,估计因为面积小,租金便宜,被陈文铜租下来,做长期约会的地点。
兴华街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子。
不高不矮的围墙挡在小巷的两边,仿佛把所有的喧嚣都遮挡在外面。
简翠翠走在长满苔痕的青石路上,不由感慨。
生活就像这一条巷子,尽管弯弯曲曲,却总有出口在前方。
不一会,她找到了五十八号。
她轻轻推开一扇破烂不堪的小木门,一侧身就进去了。
那里面,有一间破旧的小屋子。
简翠翠悄悄在窗口下蹲了下来。
这时候,房间里的一男一女好像已经进行过某种剧烈的运动。
几个急促的喘息声过后,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这个负心汉,半年不回来也不说给我写封信,你的心可真狠呀。”
男子搂着她,一直喊心肝宝贝,还说,
“我每天都很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命都差点没了。”
屋里的莫桃花像是十分感动,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你这没良心的,让我夜夜独守空屋,我说要找个人嫁了,你还不许!”
“你敢!”陈文铜的声音倏地高了起来,
“谁敢娶你,我就跟他拼命!大家都别活了。”
莫桃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守寡这些年,那是真不容易。
地里的活没人帮着干。
儿子大了,处处要钱用。
眼前这个男人,只会说些甜言蜜语。
可是,她怎么就放不下这个冤家呢?
莫桃花抽抽噎噎地说,“我不管,过了年我娘让我去相亲,我眼一闭,索性就找个人嫁了。”
陈文铜扑通一下,好像跪在地上,他哀求道,
“桃花,桃花……你别那么心狠,我们好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能抛下我呢?”
一时间,屋里的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忽然,简翠翠的耳朵动了一下,远处好像有人来了。
可是屋里那两人哭得撕心裂肺,没有一点反应。
片刻后,门口砰地一下被踹开了。
几个妇女闯了进来。
带头那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正是陈文铜的媳妇贾秀兰。
门口踹开,眼前的景象让她赤红了眼睛,她尖叫一声,
“陈文铜,你这个下流坯子,果然在这里。”
话音未落,就传来陈文铜痛苦的哀嚎,
“别打了,别打了,贾秀兰你这个泼妇,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快点停手……”
贾秀兰根本没给他机会,拳头像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一边打还一边大声咒骂,
“我让你跟着贱女人鬼混……”
“我让你不回家……”
贾秀兰可是陆家村数得上的凶悍。
陈文铜身上不着片缕,被打得只顾捂着下体到处逃窜。
床上的莫桃花,尖叫一声之后,紧紧用被子将自己裹住,说什么也不肯露头。
那些女人,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强硬地把被子掀开。
顿时,一具白花花十分具有诱惑力的裸体露在众人面前。
贾秀兰气得大吼一声,“大家都别活了,打死你这个小娼妇,我给你填命去!”
说着,碗口大的拳头不住地在莫桃花身上招呼。
莫桃花痛得一声尖叫,她裹着一张床单,从被子里跳出来。
一时间,屋里的叫骂声、怒吼声还有尖叫哭嚎声,像一曲交响乐响起来。
简翠翠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了。
她跑到外面找了一个电话机,给城关分局打了过去。
“喂,兴华街五十八号发生了打人事件,请尽快来人。”
挂上电话,她又飞快地跑回去。
这些婆娘太凶残,可别把莫桃花打坏了。
回到现场,简翠翠冲进去,首先拦住了贾秀兰,
“堂舅妈,赶紧住手,打坏别人,要赔钱的。”
她这么一说,贾秀兰清醒了一点,但下一秒,她恶从胆边生,
“打贱蹄子要赔钱,我打这个负心汉子!”
说完,她放过已经伤痕累累的莫桃花,只管追着陈文铜打。
简翠翠赶紧把莫桃花扶起来,还把她出门前的衣服给她穿起来。
她可不敢让莫桃花穿今天买的新衣服。
一来怕莫桃花的漂亮年轻再度刺激贾秀兰。
二来,怕贾秀兰一气之下,把莫桃花的衣服撕个稀巴烂。
那可是一百多块钱啊。
穿上衣服的莫桃花失声痛哭了起来,
“翠翠,今天幸亏有你在,要不然,她要把我打死了。”
简翠翠无言地拍了拍她,“你不是说回娘家吗?”
“我……”莫桃花无言以对,只好坦白,
“翠翠,我是被他逼迫的。”
话还没说完,陈文铜已经怒道,
“莫桃花,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
好嘛,刚才还你侬我侬。
现在就变脸了?
“我勾引你?”莫桃花像是遭到莫大的耻辱,她尖叫道,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如果不是修水渠的时候,你说可以给我一个舒服的工作,我能让你碰我一个手指头?”
当年她男人掉落水渠之后,家里再没有可以出工的男人。
莫桃花硬着头皮顶上。
可是修水渠是多辛苦的工作呀?
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陈文铜仿佛英雄一般挺身而出。
当时,他许诺道,要给她安排到最轻松的厨房去干活。
她一个女人,没有了丈夫依靠,面对这样的诱惑,在陈文铜的半强迫下,两人勾搭成奸。
陈文铜怕闹出事情影响他的仕途,两人从来不敢在人前露出半点猫腻。
就不知为什么,跑到这么远的县城幽会,贾秀兰还能发现。
一时间,陈文铜和莫桃花两人相互攀扯,把往事都说了出来。
修水渠?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两个人居然把自己瞒了这么多年。
贾秀兰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须臾,她终于平静了下来,冷声道,
“陈文铜,我要跟你离婚!”
这句话一出,她的姐妹都惊呆了,纷纷都劝道,
“秀兰,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