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朝凤胡同。
胡同里面,就是大杂院。
叶浪的家,却是独门独院。
这个院子,是叶浪爷爷留下的。叶浪爷爷,也是老干部出身,可惜成为黑五类(地、富、反、坏、右)。
叶浪爷爷被批斗,结果老爷子一怒之下,撞墙自杀。
老爷子没了,叶浪父亲这辈,叶浪还有两个叔叔。
父亲和二叔也被拖累,直接下放当知青。
叶浪父亲在知青点,认识母亲铁兰花,在被平反之后,返回冰城。
叶浪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出事故去世。
二叔在知青点失踪了,没有任何下落。
三叔在爷爷批斗的时候,据说逃到老毛子那边,音讯皆无。
叶浪从小就在这个院子长大,母亲铁兰花含辛茹苦,她一个招待所的服务员,咬着牙把叶浪抚养长大。
叶浪本想混社会,混出个名头,多挣钱,孝顺母亲。
结果因为救下林翠,叶浪被严打,判了无期。
铁兰花为了给叶浪鸣冤,被林翠父母开车撞死。
最东边的院子,就是叶家。
门口两侧还有残冰,黑色的大门,油漆已经斑驳。上面挂着门环却铮明瓦亮,那是经常被人触碰,盘出来的。
叶浪看着大门,他猛地推开。
院落之内,东面是厢房,西面是小仓库。最中间的房间,玻璃上盖着塑料布,让人无法看到屋内的场景。
但这一声,却引起屋内人的注意力。
“谁?”
声音沙哑。
可这声音,却让叶浪直接跪了下去。
“妈,我回来了!”
房间内,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看着一名蓝布衣女子,拿着扫把,冲了出来。
女子40多岁,体格壮硕,烫着波浪头,脸颊微红。
铁兰花一眼看到儿子,再次握紧扫把。
“妈,呜呜!”
叶浪再次看到老妈了,他已经在心里狂吼。
“老天爷,谢谢你。”
“我终于看到老妈了。”
“这一世,我绝对不让老妈有任何事情。”
叶浪直接磕头,脑门用力撞在地面上,额头已经红了,已经流血了。
铁兰花愣住了,本来要揍儿子。这个小瘪犊子,不找班上,要在社会上混,这不就是盲流子吗?
这要让死去丈夫知道,铁兰花有何面目下去见他。
叶家的种,混社会?
可现在,看到叶浪这么磕头,铁兰花有点慌了。
“儿子,你,你别吓我。”
“你闯祸了?”
“杀人了?”
铁兰花嗓子更加沙哑了。
铁兰花是老实本分的女人,在她的认知中,儿子从小就不爱哭。叶浪能这么痛哭,一定是惹大祸了。
混社会,最大的祸,就是杀人。
一想到叶浪杀人了,铁兰花就是眼前一黑。
“嗯嗯?”
叶浪正在痛苦,听到老妈这话,当场就抬头了。看着老妈踉跄一下,叶浪跪着来到老妈身边,扶着老妈。
“我没杀人?”
“那你,抢劫了?”
铁兰花抱住儿子,眼神再次充满绝望。
“没有!”
“放火了?”
铁兰花再次问了出来,女人都是感性的,铁兰花已经在脑海中,把重大刑事案件,都想了一遍。
杀人放火、抢劫绑票、抢银行、聚众赌博……
“我真什么都没干。”
“儿子啊!”
铁兰花抱着儿子,叶浪再次眼圈红了。
下一秒,铁兰花已经握紧扫把,对着叶浪的屁股。
“啪!”
“我让你离家出走,我让你夜不归宿,我让你……”
叶浪直接被抽飞出去,捂着屁股,一个劲哀嚎。
“妈,别打了。”
“妈,我错了。”
“妈,别打脸!”
叶浪嗷嗷叫,铁兰花追着叶浪。
“小瘪犊子,你给我站住,今天老娘不打死你。”
……
炕头上,方木桌子。
桌腿都包浆了,桌面上却用地板革包着,还能坚持几年。
窗户还有点漏风,弄得夜晚的阴寒,在屋内化为水雾。
橘黄色的灯光下。
铁兰花坐在塑料板凳上,一手拿着胶水,一手快速加压纸壳。
10个纸壳才一分钱。
叶浪坐在炕上,耷拉脑袋,旁边饭碗里,放着鸡蛋挂面。
面条热气腾腾,鸡蛋圆圆的,好像在嘲讽叶浪。
棚顶上的报纸,抖动一下,也在笑话叶浪。
叶浪吸了吸鼻子,刚想说什么,糊纸壳的老妈眉毛一挑,很不客气道:“吃!”
“好嘞!”
叶浪快速拿起面条,吸溜一口。
必须让老妈高兴起来,不然白穿越回来了。
铁兰花看着叶浪那样,却长叹一声。
“你说说你。”
“多大人了。”
“整天就知道浪!”
叶浪嘿嘿笑着,这一口面条,吃到熟悉的味道,叶浪眼角再次湿润了。叶浪用力控制情绪,对着铁兰花道:“老妈,你别辛苦了,回头我就给你挣大钱。”
“咱们去吃红焖大虾。”
叶浪知道,老妈最大的梦想,就想吃一次红焖大虾。
铁兰花的招待所,有一个食堂。
食堂里面,最贵的菜,就是油焖大虾。
一盘油焖大虾,12只虾,三块两毛钱。
就这钱,在这个时代,普通工人家庭,不舍得吃的。
铁兰花一个月工资,才二十块钱。
这可是娘俩的生活费。
“你可拉倒吧。”
“我决定了,让你去啤酒厂当保安。”
“虽然不在编,但起码有工作。”
叶浪就是一愣,然后摇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瞎混了,明天开始,我就努力挣钱。”
“挣钱?你要当二道贩(小商小贩)?”
二道贩可不是好话,别看改革开放已经三年了,有的人成为万元户。可这样的人,基本上都是盲流子,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敢干,所以踏入社会,贩卖一些东西,发家致富了。
就算如此,老百姓对于二道贩,还是看不上。
尤其工人阶级,更加看不上。
直到九零年代初,全国性的下岗潮,把工人的脊椎给打断了,让工人失去厂子,让工人失去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