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那天在周府上空,出现了一只赤红如火的的凤凰,周身烈焰夺目,就在火凤朝拜的一瞬间,周夫人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一时间,佛子之说再次被人们提起,众人兴致勃勃,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那日的祥瑞之象,说那火凤每一次振翅都带着奇异的光芒,而后踏着天边的彩虹桥一路盘旋而上,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讲述无比生动,惹的那些没有亲眼目睹的人纷纷捶胸顿足,哀叹连连。
慕唯足足昏睡了一日有余,直到当日夜里亥时末,才被魏繁楼以一根银针唤醒。
一睁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床边的周亦卿。
他连忙俯身过来,拉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眼中满是心疼:“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慕唯只觉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喉咙干涩难忍,头昏脑涨,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轻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孩子呢?”
周亦卿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去看床边的两个摇篮,慕唯撑着身子探过头去,两个孩子都安然的睡在里面。
只是刚出生的婴儿实在不怎么好看,皱巴巴的一团,又黑又丑。
她哭丧着一张脸说道:“怎么这么丑。”
严嬷嬷正端着羊奶粥羮过来,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了慕唯的话。
她不由得轻笑,打了帘子进门,边走边说道:“刚下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等过了三个月,就会白胖白胖的了。”
慕唯闻到那粥羹的香味,顿时就觉腹中咕噜一声,她实在饿极了,便想坐起身接过羮碗,严嬷嬷嗔怪道:“小姐在坐月子呢,可不能起身,要是受了凉,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说着便把碗递给了周亦卿:“姑爷喂着吃。”
慕唯只好又缩回被子里,问道:“这个月子,要做多久?”
严嬷嬷笑道:“月子月子,自然要做满一个月才能出门见风的。”
慕唯不禁噘起了嘴,本以为孩子生下来就能轻松一些,没想到还要再在床上躺一个月。
严嬷嬷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这粥羮鲜香美味,吃上一口就让她心满意足,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严嬷嬷正心花怒放的站在摇篮边,丝毫没意识到她家小姐没吃饱,一双眼睛半刻也挪移不开。
这两个孩子她真是越看越是喜欢,欢喜的合不拢嘴,轻声呢喃道:“小少爷像姑爷,姑娘像小姐,日后一定是男俊女美,要羡煞旁人呢。”
前些日子,墨月在周亦卿的默许之下,将事情的真相偷偷告知了严嬷嬷,严嬷嬷吓的惊慌失色,万万也没想到,小姐腹中的骨肉,竟然真的是姑爷的。
怪不得姑爷对小姐一直都万般呵护爱重,从未生出嫌隙。
严嬷嬷不是个不知轻重之人,反而十分懂得轻重缓急,又把慕唯当成女儿一般疼爱,周亦卿倒是十分放心。
这位老嬷嬷就也不追不问,平日里就像毫不知情一般,唯独对他二人更加亲昵了许多。
慕唯弱弱的打断她:“嬷嬷,还有吗?”
严嬷嬷一回头,只见那粥碗已空空如也,她忙一拍大腿:“有、有,老奴这就去再盛一碗过来!”
…
一直独院寡居的程霄然听说皇帝来了,便先去寻了周亦卿,得到了周亦卿的首肯后,才又去请求皇帝接见。
皇帝一听来人竟是那篇判文的作者程霄然,顿时也来了兴致,二话不说就让人把他带了进来。
程霄然跪在圣驾前痛哭流涕,声称自己的名印被苏逸盗用,苏逸假借他的名义公然诋毁皇室,不但是想将他置于死地,还想利用慕唯扳倒周亦卿,再将太子拉下储君之位,为苏语嫣报仇。
而苏逸之所以能轻易使用他的名印,是因为墨韵书院所有学子的名印都统一存放在苏逸那里保管,未结业者不发名印,是墨韵书院建院以来铁打不动的规矩。
苏逸此番之所以选中了他,就是因为他在苏语嫣的尸体运回苏州时,不慎说错了话,惹怒了苏逸。
皇帝听后不置可否,只淡淡的说让他再写一篇文章澄清自己,交到丞相姜自游手中,若当真冤枉,姜丞相自会还他清白。
程霄然激动万分,忙叩着头退了下去,紧紧关闭了院门,准备把自己毕生的才华都凝聚在这篇文章之上。
陆九介随后赶来伴驾,三日后,皇帝整装待发,欲回京城去了。
临行前,贤妃特意来探望慕唯,送给了她一对鎏金镶宝玉镯。
魏繁楼仔细检查过后,没发现暗格,也没有夹杂药粉的气味。
慕唯这才将那玉镯好生的收了起来。
陈佑宁手持一柄长剑,挡在周亦卿身前,脸上满是倨傲之色:“听闻义兄武功盖世,我倒很想讨教一番。”
周亦卿正欲送皇帝出城,听闻此言,不由得脚步一顿。
皇帝也朝陈佑宁看去,顿了顿说道:“你们兄弟,点到为止。”
周亦卿本不欲动手,可没想到皇帝对此兴致颇高,他只好抽出墨月的佩剑迎战,剑尖垂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皇帝问道:“你的重华呢?”
陈佑宁趁机举剑刺来,周亦卿挡开他的攻势后才道:“重华出鞘就要见血,只是与五弟切磋一番,不必大动干戈。”
陈佑宁闻言却忽然暴起:“你瞧不起我?”
说罢加大手上力道,高喝一声又横扫过来。
可惜出手间毫无章法,又下盘不稳,十招不到就败下阵来。
他气呼呼的看着周亦卿,脸上全是愤懑不平。
皇帝指着陈佑宁,哈哈大笑道:“你想赢他,还得再练练。”
没想到陈佑宁却展现出君子风度,双手抱拳道:“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周亦卿将长剑送回墨月腰间的剑鞘,也抱拳回礼,随即便护送皇帝出了城。
临行前,皇帝吩咐道:“孩子满月后,就回京来。”
周亦卿应是,銮驾就缓缓上了路。
慕唯又过起了吃了就睡,睡醒就吃的日子,坐月子的时光漫长又无趣,好在两个孩子始终不离身边,周亦卿又时常相陪,总算平添了许多乐趣。
一个月后,慕唯终于解脱,被严嬷嬷放出了房门,她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丝丝凉凉的寒意吸入胸口,沁人心脾。
已入了冬,天空又飘飘摇摇的下起了初雪。
她不由恍惚了一瞬,自这第四世开始,她回京竟已整整一年了。
她伸出手去接冰凉的雪花,一个温暖的披风就披在了她的肩头,周亦卿温柔的看着她,声音缱绻又低沉:“你畏寒,要多穿些。”
这一幕似曾相识,慕唯不由得心中一暖,随即又坏笑着问道:“你还没解释清楚,到底是如何知道我畏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