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微微欠身，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神情，回味了一下后，这才开口说道：“上回，贫僧与李大人谈及万事万物皆处于发展变化之中，这个道理，感慨颇多。
贫僧觉得，今日的好人，明日或许会作恶多端，成为无恶不赦之人，而今天的坏人，明日亦可能行善积德，行好人之事。
由此简单引申，如今看似衰败，走到了下坡路的大乾，因一些变数，竟在某种程度上有了凤凰涅槃之势。
至于原本鼎盛的齐国和楚国，楚国贫僧尚不清楚，然而齐国，如今已发现长生邪教的踪迹，慧能觉得……”
说到此处，慧能闭上了嘴，眉头轻皱，又陷入了沉思。
他想问李闲的问题，其实有很多。
但是现在真正出现在李闲面前这一刻起，却又觉得无问题可问，这种感觉让慧能有一些不舒服，就仿佛如鲠在喉，问题很多只是不知道该最先问哪个好一些。
“觉得如何？”
和尚思考的时候，李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李闲心想，这颗油光锃亮的脑袋，在没有现代剃须刀的古代，到底是如何剃出来的？
还真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这和尚剃头的问题，着实勾起了李闲强烈的好奇心。
难道用刀片？
或者用所谓的气劲，直接就让脑袋部位不长头发了？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显然是有些厉害的。
过了片刻，慧能缓缓睁开双眼，接着说道：“如今的齐国，自齐皇被那萱妃所迷惑以来，就不思朝政，整个齐国局势一落千丈，然后就发生了上次小僧和李大人那件事情。
而在这之后，从齐轩上位以来，整个齐国如今分化为两个派别。
一派是新任齐皇一系，另一派则是老臣团体，也就是丞相那一系，别看乾国已经废除了丞相，感受不到那种危险了，齐国的丞相同样手眼通天。
昔日老齐皇能够压制丞相，可如今的新任齐皇，虽然上位过程让人吃惊，可后续治国理政，明显显得力不从心。
加之新旧更替太过仓促，再加上此前瘟疫肆虐了一段时间，致使如今的齐国，行事似乎有些急功近利。
贫僧这一路行来，见大军压境，便知接下来这战事怕有可能要一触即发了。
这齐轩是个主战派，急于通过战争来掌控整个局势，要知道，以前老齐皇曾评价齐轩十分温和，定会励精图治……”
说到这儿，慧能不禁感慨地长叹一声。
结果上位没多久，就要打仗了。
还真是慧能刚刚的感慨，哪怕是上一秒的温和之人，下一秒也未必如此。
李闲听后，开口问道：“依大师之见，乾国会是他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吗？”
慧能微微一顿，有些凝重的说道：“小僧并不确定，只是据小僧所知，以前所了解的齐轩，与现在的他截然不同，所以他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对乾国动手，不然让他去和楚国对峙，楚国那边有楚国军神卫槊，怕是踢铁板。”
李闲又接着追问：“那他难道不担心楚国在一旁觊觎？”
慧能神色平静，缓缓回复道：“或许在齐国看来，乾国虽有向死而生的迹象，但依旧脆弱不堪。只需分出大约三分之一的兵力，最多一半，便能对付乾国。
而留下的另一半兵力，完全可以防备其他突发情况。
况且，任何事情的发展都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小僧不在其位，不便过多评判，如今小僧对天下局势，不妄作评价。”
慧能说完，再次感慨了一声。
李闲诚恳的抱了抱拳，说道：“多谢大师带来这个消息，不知大师此次前来，新的问题又是什么呢？”
慧能面露思索之色，缓缓说道：“小僧思来想去，还是想说，小僧看不懂人，人有诸多欲望，且杂乱无章，做事混乱不堪，每个人看似属于一个独立的个体，却永远在遵循着某种规律行事。
能力强的人，自主意识强，能力弱的人，只会随波逐流。
每个人的思维，似乎永远都跳不出一个既定的框架，还请李大人就这些问题，为小僧解惑……”
李闲抬头望向夜空，很快便发现了那熟悉的北斗七星。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看到那些星星了吗？”
慧能微微一愣，顺着李闲所指的方向望去，点了点头，说道：“看到了，是北斗七星，李大人觉得如何？”
李闲又接着问：“我问你，人类是从母亲身体里分离出来的，那这些星星是什么？它们从何而来？为何每晚我们都能看到它们？每天晚上都有月亮，每天白天都有太阳，难道你对此不好奇吗？就从来没有思考过？”
慧能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虽已开始格物致知，但还远远未达到观察星象本质的境界，这一步的跨越实在是太大了。
他的师父，倒是观察星象，只是也仅限于那种玄学性质的观察，而不像是李闲的观察，属于对事物的本质。
“可以，那我再问你，你我所生存的世界，你觉得是天圆地方的，对吧？”
在李闲的问题之下，慧能稍作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请李大人解答疑惑。”
随后，李闲目光紧紧盯着慧能，追问道：“你可以有自己的思维，又或者说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了解的世界？”
慧能沉默了好一会儿，脑海中回想起李闲之前所说万事万物都在变化的话语，最后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正如您之前所言，万事万物都在变化，所以小僧不敢确定。”
李闲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确定就对了。实际上，这个世界并非天圆地方，而是一颗球体，我们可以将它命名为星球。
我们就生活在这颗星球之上，并且围绕着太阳旋转。
月亮之所以在晚上看起来明亮，是因为它反射了太阳的光芒，而本质上，月亮只是一颗围绕着我们这颗星球旋转的小星球罢了……”
李闲这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让慧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样的论调，他是第一次听到。
“倘若我再说，你所看到的这些明亮的星星，其实它们所发出的光，是来自于上万年前，甚至是百万年前，你会相信吗？”
李闲又抛出了一个极具冲击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