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有顶替我参赛这一件事,我或许还不那么确定。
眼下居然连我工作室都搬空了,除了神秘人,谁还会有这么大本事?
我下意识走向门口,看向输入密码的门锁面板,并没有撬开的痕迹。
又仔细检查每一扇窗,都锁得好好的。
当初确诊脑癌,从关家出来我直奔工作室,锁好门窗才去医院。
工作室并无员工,密码除了我更是无人知晓,窗户也无撬动的迹象,对方是怎么进来的?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各处检查。
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只希望对方留下的破绽能被我找到。
可工作室却空空如也,连垃圾桶都没留下。
我根本无从下手!
儿子就跟在我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在我束手无策之时,小家伙忽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这个骗子!妈妈就是不要我了!奶奶说得对,妈妈一点也不喜欢我!”
儿子喊出的这句话,我心碎又动容!
他对我向来忽冷忽热,不仅仅是因为三年前的那场除夕夜,还因为老巫婆的洗脑。
尽管我曾多次干预,他却依旧笃定地表示并不需要我,说出来的话,有时候比关子辰还伤人。
可眼下,在他以为我彻底消失的时候,却失声痛哭,宛若被抛弃的孩童那般无助。
我手忙脚乱地蹲下身来,将他搂进怀里。
心一横,也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直接告诉他:
“乐乐,你听好,我就是你妈妈,我永远不会抛弃你!你不许听你奶奶乱讲!但这件事,你得替妈妈保密,不许告诉任何人!”
乐乐霎时收起哭声:“你真是我妈妈?”
我认真无比点头。
小家伙却捧着我的脑袋,看看我的左脸,又看看我的右脸,捏了捏我的鼻尖,最后推开我。
“阿姨,你别再骗我了,我妈妈不长你这样!”他抽搭搭的,小奶音还带着哭腔。
“有没有一种可能,妈妈重生了?你可以理解为穿越,就是......妈妈的灵魂,附着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既然已经告诉了小家伙真相,我也没必要隐瞒细节。
乐乐却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那你就是会魔法咯?”
“也......能这么理解!”
“那你把消失的作品全都变回来!你现在就念咒语!”
儿子直接给我说懵了,诚然,重生的确是一件很玄幻的事,可阎王也没给我这个本领啊!
我要是会魔法,何必跟唐书惠周旋那么久?还差点儿把自己给搭进去!
我顿觉棘手,儿子小腰一叉:“爸爸果然没说错,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他还说,如果以后有人冒充我妈,一律当骗子对待!”
小家伙说完就走,我一把将他捞回来:“那还没有一种可能,妈妈......整容了!”
只要能让儿子相信我的身份,撒点小谎也情有可原。
儿子却再次将我推开:“妈妈教我画人像的时候,给我讲过人体构造!我刚刚捏了你的鼻子,根本就没有假体!我还看了你的双眼皮,也没有刀疤!”
小家伙头头是道,我惊讶他居然记得我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这是不是证明了,儿子对我的感情,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再次将他抱紧:“乐乐,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为什么不喜欢妈妈?仅仅是因为那年除夕夜,她没有回家?”
我总感觉小孩子年纪小,也不记仇,三年前的除夕夜,恐怕只是一个导火索。
直觉告诉我,儿子对我肯定有诸多误会,要么当初我没及时发现,要么就是老巫婆在从中作梗!
“我和妈妈的事情,怎么可以告诉一个陌生人?”儿子相当警惕,死都不开口。
可转而气鼓鼓的眼神又软下来,圆溜溜的眸子泫然欲泣:
“阿姨,你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我求你了,我妈妈到底去哪儿了?她是不是死掉了?”
我忍着心痛,“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我是小孩子,不是傻子!爸爸的反应,奶奶的反应,都很奇怪!”
“妈妈又经常吃药,可她一走,家里的药没有了,爸爸书房的抽屉里,还多了一张黑白照片,电视里说,那叫遗照!”
都说小孩神经大条,不记事,总以为撒点小谎就能糊弄过去。
可大人当久了,居然忘了我也是从小孩子的年纪过来的。
我到现在都记得,小时候我妈打我骂我,却又PUA我,说我不听话就该打,可分明是她将“丢女之痛”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我从小就知道我妈在糊弄我,乐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比我还要敏感。
我的童年并不幸福,绝不能让儿子也这样!
于是我问他,“你要怎样才肯相信,妈妈并没有死?”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想了好半晌,“你让我妈妈去参加莫奈杯!她已经很久没参加了,要用她之前的艺名!”
我一愣:“啊?”
“那是我和妈妈的秘密!只有我知道妈妈的艺名是什么!你跟她讲这件事,她就知道要用哪个名字参加了!”
我知道,儿子想让我以“爱乐”的名义参赛。
可一旦曝出马甲,不就相当于告诉神秘人,我就是唐书瑶?
眼下神秘人在暗我在明,这一步棋,太冒险,我需要为儿子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纠结着,一时根本拿不定主意。
与此同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我抬头,关子辰站在门口。
“你把唐书瑶的东西都搬走了?”他一出口就是质问。
我起身,他一把将儿子拽过去,“是你骗我儿子,让他带你来这儿的?”
“你能不能搞清楚来龙去脉,再跟我说话?我一进来就空了,我也觉得很奇怪。”
“你觉得我会信吗?”关子辰满是敌意,“上周我来过,里面满满当当,什么也没丢失!”
“怎么偏偏你一来,就全没了?怎么,唐书瑶的银行卡被我冻结,你又盯上了她的作品?”
关子辰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么?
我用自己的银行卡,天经地义;
我回自己的工作室,理所当然!
不过,刚刚关子辰说什么?
“你上周来的时候,作品还没消失?”也就是说,作品是近几天才搬空的,“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我还怀疑是你搬空的!毕竟缺钱的人,是你不是我!”
关子辰早就知道我有一间工作室,跟画画有关,但他从不关心我的事业,从开张到关门,他一次也没来过。
用他的话来说,女人拼死拼活能赚几个钱?还不是得靠男人在外养家糊口!
因此我从不指望他能帮我什么。
眼下他居然知道我工作室的地址,真是稀奇!
他回避我的视线,有意忽略这个话题,但儿子嘴快,立马告诉我:
“妈妈消失后,我总带着爸爸来这个地方,但我们没有密码,就只能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有好几次,爸爸坐着坐着还哭了!”
关子辰赶紧捂住儿子的嘴,“你知道她是谁吗,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儿子挣脱开:“阿姨是妈妈最好的朋友,不是坏人!我可以证明的,东西不是阿姨搬走的!”
儿子的话让关子辰多多少少有些犹豫,沉默片刻,看向我的眼神充满审视。
最后终于启齿问我:“真不是你?”
“我刚出监狱,就去了浅川,你不是在场么?我哪来的作案时间?”
“那你跟我去趟派出所。”他言简意赅。
“你又想做什么?”我问。
“以财物失窃报案,让警方调查工作室留下的指纹,就知道偷盗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