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有人叹息:“这些人,真是...”话未说完,被同伴制止。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整个衙门。但牢房里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止。
“李大人走得好。”这句话在黑暗中回荡,没有人知道是谁说的。
张世杰站在窗前,听着这些声音,眉头紧锁。他知道,事情远没有结束。
牢房里的官员们互相对视,眼中都是坚定的光芒。一个老官员开口:“我们不会屈服。”
其他人默默点头,眼神中充满决心。狱卒们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叹息。
“大人死得其所。”一个年轻官员突然开口,声音坚定。
衙门外人声鼎沸,几十名官员家眷跪在雪地里,撕心裂肺的哭声划破长空。
“求大人开恩啊!”吏部尚书王永光的夫人抱着一对幼子,泪如雨下。
户部侍郎李廷钧的女儿跪在最前,她刚满十六,面容姣好:“父亲他一生清廉,从未贪墨一文...”
“住口!”张世杰厉声打断,“证据确凿,由不得你们狡辩!”
工部主事陈永昌的老母颤巍巍地爬到台阶上:“老身愿以性命担保,犬子绝无二心...”
一个年轻的官员妻子突然冲上前,掀开衣襟露出隆起的腹部:“大人,我已有七个月身孕,求您开恩!”
“拉下去!”张世杰挥手,衙役上前。
“大人!”礼部郎中王承业的妻子抱住衙役的腿,“让我见见他,就一眼也好...”
雪越下越大,女眷们的哭声在寒风中飘散。有人晕倒在雪地里,被其他人搀扶着。
“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啊!”兵部主事张怀仁的母亲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沁出血来。
牢房里的官员们听到外面的哭声,有人开始流泪,有人握紧拳头。
“都是我连累了你们...”王永光叹息,声音哽咽。
李廷钧突然开口:“大人,我认罪,只求放过家人。”
“不可!”其他官员齐声喊道。
外面的哭声更响了。一个怀抱婴儿的少妇跪在雪地里:“孩子还没见过父亲一面...”
张世杰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
“大人,”一个老太监低声道,“要不要先安抚一下?”
张世杰正要说话,突然一阵骚动。只见户部侍郎李廷钧的夫人抽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
“让我见见他,否则我死在这里!”她的眼神决绝。
衙役们手足无措,不敢上前。
“娘!”李廷钧的女儿扑上去,“求您三思!”
老太监看向张世杰:“大人...”
张世杰沉默片刻:“带她进去。”
其他家眷立刻跪地叩头:“大人开恩,让我们也见见亲人吧!”
“都带进去。”张世杰转身,“记住,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牢房里,官员们看到家人进来,有人流泪,有人别过头去。
“夫君!”李廷钧的夫人扑到丈夫面前,看到他满身伤痕,心如刀绞。
“爹!”李廷钧的女儿抱住父亲的腿,泣不成声。
王永光的幼子不认得父亲,躲在母亲怀里啼哭。
“回去吧,”王永光强忍泪水,“别让孩子看到我这个样子。”
“夫君,”王永光的妻子哽咽道,“我已经托人找到了钦差,只要你认罪...”
“住口!”王永光厉声打断,“我宁死不辱!”
李廷钧的夫人从怀中掏出一包药:“这是...这是我准备的...”
“拿走!”李廷钧将药包打落在地,“你们都回去,别管我了。”
工部主事陈永昌的老母颤抖着抚摸儿子的脸:“孩子,娘给你求了情,你就...”
“母亲,”陈永昌跪下,“孩儿不孝,请您节哀。”
礼部郎中王承业的妻子抱着他的手臂:“官司打到御前去,总有人会明白...”
“别做梦了,”王承业苦笑,“回去照顾好自己。”
兵部主事张怀仁的母亲擦着额头的血:“儿啊,你死了娘也活不成...”
“娘,”张怀仁跪下,“孩儿对不起您,来世再报答。”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衙役进来催促:“时辰到了。”
“再给我们一会儿!”家眷们哭喊。
“都出去!”张世杰在外面喝道。
衙役开始驱赶家眷。有人抱住亲人不肯撒手,有人晕倒在地。
“夫君!”李廷钧的夫人被拖出门时回头喊道,“我等你!”
“爹!”李廷钧的女儿挣扎着,“让我再看爹一眼!”
王永光的幼子终于认出父亲,伸出小手:“爹爹...”
“带他们出去!”张世杰厉声道。
牢房里重归寂静,只有官员们的啜泣声。
“都别哭了,”王永光擦了擦眼泪,“让外面的人看笑话。”
李廷钧捡起地上的药包,默默收进怀中。
“你要做什么?”其他人警觉地问。
“放心,”李廷钧苦笑,“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衙门外,家眷们跪在雪地里不肯离去。
“求青天大老爷开恩啊!”此起彼伏的哭声在寒风中回荡。
张世杰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很快就化成了水。
“大人,”老太监又来报告,“京城来信。”
张世杰接过信件,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衙门外的哭声依然在继续。雪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跪在地上的人影。
“夫君!”不知是谁的喊声穿透风雪,“我们等你回来!”
牢房里,官员们互相对视,眼中都是决然。
李廷钧握紧了怀中的药包,闭上眼睛。
“你真要这么做?”王永光低声问。
李廷钧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外面的哭声渐渐远去,雪花依然在飘落。
张世杰将信件揉成一团,扔进火盆。纸张很快化为灰烬。
“大人,”老太监欲言又止,“要不要...”话未说完,被张世杰挥手打断。
衙门外的雪地上,留下一片片深深的跪痕。
牢房里,李廷钧将药包撕开,倒出白色的粉末。
“住手!”王永光想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李廷钧仰头将药粉倒入口中,嘴角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你...”王永光扑上去,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空气。
外面的雪还在下,渐渐掩盖了一切痕迹。
张世杰站在廊下,听着牢房里传来的骚动声,面无表情。
“大人,”老太监急匆匆跑来,“不好了,李侍郎他...”
张世杰转身走进牢房,看到李廷钧已经倒在地上,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带下去。”他冷冷地说。
其他官员默默低头,有人在无声地流泪。
衙门外,雪已经停了。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一丝阳光。
张世杰站在廊下,看着衙役们抬走李廷钧的尸体。
“大人,”老太监低声道,“李夫人她们还在外面跪着。”
张世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模糊的人影。
牢房里,王永光突然开口:“我有话要说。”
其他官员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王永光站起身,声音沙哑但坚定:“我愿意认罪。”
“大人!”其他官员惊呼。
“不要再有人死了。”王永光低声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张世杰走到他面前:“你确定?”
王永光点点头:“我认罪,但请放过其他人。”
衙门外,又传来一阵哭声。这次是李廷钧的家人得知噩耗后的哀嚎。
“带他去录口供。”张世杰转身离开。
其他官员看着王永光被带走,眼中都是复杂的神色。
衙门外,李廷钧的夫人抱着女儿,跪在雪地里失声痛哭:“夫君,你怎么舍得...”声音在寒风中飘散。
牢房深处传来铁链碰撞的细微声响。老狱卒王三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
“大人们,该用晚饭了。”他端着食盒走进牢房,目光在黑暗中扫视。
几个官员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王三放下食盒,压低声音:“今晚子时,我来放你们出去。”
“什么?”一个官员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嘘。”王三竖起手指,“我在南门安排好了马车。记住,只此一次机会。”
“为什么要帮我们?”户部郎中李廷玉问道。
王三摸了摸胡子:“我在牢里守了三十年,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囚犯。”
他转身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牢房里陷入沉默。
子时将至,月光透过铁窗洒在地上。王三悄悄走来,手中钥匙叮当作响。
“快。”他打开牢门,“跟我来。”
官员们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走廊里黑暗潮湿,墙上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影子。
突然,前方传来脚步声。王三急忙推开一扇小门:“躲进去!”
几个人挤进狭小的储物间。脚步声越来越近,又渐渐远去。
“走。”王三探出头,示意他们继续前进。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处偏门。王三掏出钥匙,手却微微发抖。
“怎么了?”李廷玉问道。
“钥匙...钥匙找不到了。”王三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火把的光芒在墙上晃动。
“完了。”王三脸色发白,“是换岗的时候到了。”
李廷玉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根铁丝:“让我试试。”
他蹲下身,开始撬锁。铁丝在锁孔中转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三紧张地看着走廊尽头。
“咔嗒”一声,锁开了。李廷玉擦了擦汗:“学着点,老王。”
几个人鱼贯而出。夜色中,一辆马车静静等候。
“快上车。”王三催促道,“记住,向东走,那里有人接应。”
官员们刚要上车,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什么人!”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黑暗。几个巡夜的衙役举着刀,向这边跑来。
“走!”王三推了他们一把,“我来挡住他们。”
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中。王三站在原地,迎向举着火把的衙役。
“老王,你在这儿做什么?”为首的衙役问道。
“出来撒泡尿。”王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衙役们狐疑地看了看四周,举着火把离开了。
王三靠在墙上,长出一口气。远处传来马蹄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张世杰得知囚犯逃脱的消息,立即派人追捕。
王三被带到审讯室。铁链绑住他的手脚,刑具在一旁闪着寒光。
“说,是不是你放走的?”张世杰厉声问道。
王三抬起布满皱纹的脸:“大人,我在这牢里守了三十年,从未见过像他们这样的囚犯。”
“你知道私放囚犯的罪名有多重吗?”张世杰冷笑。
“知道。”王三点点头,“但我不后悔。”
张世杰挥手:“带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王三被拖出审讯室。路过牢房时,他看了眼空荡荡的牢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马车在黎明前赶到一处庄园。几个人影迎了上来:“大人们,快随我们进去。”
李廷玉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老王,保重。”
庄园的大门缓缓关闭。东方的天空开始发亮。
衙门里传来鞭打声和痛呼声。王三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再打!”张世杰命令道。
鞭子呼啸着落下。王三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留下一道道光影。
“大人,他晕过去了。”行刑的衙役说道。
张世杰冷哼一声:“关进大牢,严加看管!”
王三被拖进牢房。铁门“咣当”一声关上。
他躺在潮湿的地上,嘴角依然带着那抹笑意。
庄园里,逃出的官员们换上新衣,准备分头逃走。
“记住老王的恩情。”李廷玉说道。
其他人点点头。马蹄声响起,几匹快马向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牢房里,王三靠着墙壁,轻声哼起家乡的小调。
衙役端着饭菜进来:“吃吧,老王。”
王三摇摇头:“不吃了,让我睡会儿。”
衙役叹了口气,放下饭菜离开。
铁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王三望着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飞吧,飞吧。”他喃喃自语。
麻雀展翅高飞,消失在蓝天中。
王三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容。
牢房里只剩下他轻轻的呼吸声。
衙门外,追捕的队伍陆续返回,一无所获。
张世杰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天际。
“大人,要不要继续追?”一个衙役问道。
张世杰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衙役们退下,脚步声渐渐远去。
牢房里,王三依然靠着墙壁,轻声哼着家乡的小调。
一缕阳光透过铁窗,落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
“值得。”他轻声说,“值得。”
衙役端着晚饭进来,发现王三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仿佛做了一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