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生摆摆手,止住赵小六的感激之情:“行了行了,咱兄弟俩不说这些见外的话。”
“现在日子好转了就行,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顿了顿,想起今天进城的目的,“说到以后,你刚才提的种药的事儿,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咱们不是要去找城里济世堂的孙先生么?说不定他能给点建议。一会儿咱们去药房的时候,顺便问问他。”
赵小六一听,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孙先生经验丰富,肯定知道!”
两人加快了脚步,不多时便到了山脚下。
将采来的药材仔细整理打包后,便搭上了进城的牛车。
到了城里,两人直奔济世堂。
刚进门,一股浓浓的药香味扑鼻而来,柜台上摆满了各种药材,有晒干的,有切片的,还有用油纸包好的。
药柜后面,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正在给一位老大爷看病。
李东生和赵小六都愣住了。
他们原本以为孙先生是个留着长须的老中医,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姑娘。
赵小六之前一直对接的是孙大夫的药堂。
这也是第一次见孙大夫。
“脉象沉细而无力,舌苔薄白,这是气虚的表现。”
女子一边诊脉,一边语气沉稳地说道,“大爷,您这病是劳累过度引起的,得好好休息,我给您开几副补气的药,回去按时服用。”
那姑娘的手指纤细白皙,搭在大爷粗糙的手腕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大爷连连点头:“好好好,谢谢大夫。”
女子写好药方,递给抓药的伙计,这才注意到李东生和赵小六,她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先看向赵小六:“小六,你来了。”
然后才转向李东生,带着一丝好奇问道:“这位是?”
李东生和赵小六再次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赵小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李东生上前一步,笑着回应道:“孙大夫您好,我就是李东生。”
“是小六的好朋友。”
孙思思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李东生同志,我叫孙思思,叫我思思就好。小六帮了我不少忙呢,他送来的药材品质都非常好。”
六十年代,握手这样的礼节还不是很普及,尤其在男女之间,李东生微微一愣,随即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
李东生将带来的药材递过去:“思思,你看看这些药材的成色如何?”
孙思思接过药材,仔细端详起来。
她将药材凑近鼻子闻了闻,又掰下一小块放在嘴里轻轻咀嚼,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颇有专业风范。
她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条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都是上好的野生药材。”孙思思肯定地说道,“尤其是这黄芪,条粗长,皮细肉紧,香味浓郁,一看就是生长年份足的。这在市面上可是不多见。”
赵小六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忍不住插嘴道:“孙大夫,这些药材都是我们从深山里采的,费了不少功夫呢!那地方,一般人可找不到!”
孙思思笑了笑:“深山里的药材,吸收天地精华,自然品质更好。”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李东生同志,赵小六同志,这些药材真是太好了!比我之前收到的任何一批都要好!”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是这样的,济世堂一直想寻找稳定的高品质药材供应渠道。”
“如果你们能够长期提供这样的药材,我愿意出比市场价更高的价格收购。”
赵小六一听,乐得合不拢嘴:“孙同志,这可是你说的啊!我们别的没有,就是这深山老林里的宝贝多!”
李东生则显得更为沉稳,他回应道:“孙同志,这价格方面……”
孙思思伸出纤细的手指,比划了个“二”:“市场价的两倍!你看怎么样?”
李东生和赵小六再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要知道,这年头一分钱都能掰成两半花,药材价格翻倍,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孙思思话锋一转,“我也有个要求。为了保证药材的药效,我需要的是完整的,连根的野生药材,不能切片,也不能晒得太干。”
李东生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们采药的时候都特别注意这些。”
他深知野生药材的价值就在于其完整性和天然性,切片晒干虽然方便保存和运输,但却会损失一部分药效。
“那就这么说定了!”
孙思思爽快地拍板,“黄芪现在市场价是五毛钱一斤,我给你们一块!其他的药材也按照这个比例来,怎么样?”
这年头一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能买好几斤大米了。
李东生和赵小六自然没有异议,当即表示同意。
谈妥了药材收购的事情,李东生想起此行的另一个目的,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孙同志,”李东生试探性地问道,“我最近一直在琢磨人工种植药材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分享?”
孙思思一听,眼睛一亮:“李东生同志,你对这个也有兴趣?我最近也一直在研究这方面呢!人工种植药材要是能成功,就能解决药材供应不足的问题,还能提高药材产量,造福更多的人!”
她的语气中带着兴奋。
孙思思抿了一口搪瓷缸子里的水,眼神里闪着光。
“其实,两位同志,我还有件事儿没说……”
她顿了顿,“我不是本地人,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学的是……药剂学。”
李东生心中一动。
药剂学?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他脑中飞速闪过一些后世关于中药种植的知识碎片,诸如“组培”、“育种”、“GAP”之类的词汇,让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巨大的机遇。
六十年代的中国,百废待兴,如果能将现代中药种植技术引入进来,那将是一场农业革命!
赵小六则完全懵了。
“洋学生?乖乖,那可是……”
他挠了挠头,想找个词形容,却发现肚子里墨水有限,最后憋出一句,“那可是……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