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此时屋内的李春花心里也乱成了一团麻。
她一个过来人,又哪会看不懂大壮的心思?
可问题是!自己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哪配得上大壮这样的好小伙子。
他年轻力壮,长得又板正,加上现在跟着东生在厂里发展,前途一片光明。
往后站在他身边的,也该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而不该是她这样的女人。
“春花啊,要清醒点。”
李春花晃了晃头,抛开那些不该有的奢望,又把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
只是事与愿违。
安安的烧一直反反复复,退下去又烧起来。
甚至到了傍晚,人还烧得更厉害了,小脸通红,难受得只会一个劲的哭。
李春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知道卫生所的老大夫看不了这病,必须去镇上的医院。
可她一个女人,又怎么带两个孩子去镇上?
……
与此同时。
另一边的王家。
王大壮的父母正围着桌子吃饭。
“大壮啊,你不是说要去镇上吗?咋这么晚了还不去?”王母瞧了眼外头的天色,顺口问了一句。
王大壮心里藏着事,这会也没啥什么精气神,闷闷道:“不想去了。”
砰砰砰!
忽而,急促的敲门声骤响!
“谁啊……”
王大壮嘟囔一声,起身开门。
然而门一开,竟瞧见李春花清丽又苍白的脸!
只见她怀里抱着烧得迷迷糊糊的安安,身后还跟着一脸惊慌的妙妙。
“大壮,安安…安安她…”
李春花眼眶红红的,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二老听着声,这会也一并出来了,瞧着安安烧得小脸通红,气息又微弱,心疼得直念叨。
“哎哟我的乖乖,这烧得也太厉害了,快,快送卫生所!”
王大壮也有些急,“娘,卫生所的大夫看过了,说是普通发烧,开了药也不管用啊!我看这都烧迷糊了,怕是得去镇上医院才行!”
“那还等啥!”王父一听,立马催道:“赶紧的!大壮,你快去村头老王家借驴车,把孩子送医院去!”
“行!”王大壮点点头,一手抱上妙妙,领着李春花母子就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走。
赶车的老王头住在村头,平时走过去要十多分钟,王大壮这会就跟打鸡血似的,硬是缩短了一半时长!
他一边跑,一边低声安慰着妙妙:“妙妙不怕,大壮叔叔抱着你呢,等咱们借了驴车,就能送小妹妹去医院了!”
妙妙懂事地点点头,小脸贴在王大壮的胸口。
到了老王头家,王大壮也顾不上客套,直接说明了情况。
“王叔,安安病得厉害,得赶紧去镇上医院,您能把驴车借我用用吗?”
乡里乡亲的,谁家能没个急事?
老王头二话不说,套好驴车就让他们赶紧上车。
农村的孩子,从小就接触农活,王大壮也不例外,赶起驴车来也是驾轻就熟。
扭头接上了李春花母子,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拍打着驴屁股,催得又紧又快。
驴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着,李春花瞧着王大壮宽厚的背影,心里头有急有慌,但也暖乎乎的。
妙妙也懂事,小小的身子随着驴车的颠簸晃动着,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抱怨。
到了镇医院,王大壮跳下驴车,草草拴上驴,一手搂着妙妙,一手抱起安安就往医院里冲。
李春花怀里没负担,勉强还能跟上王大壮的步子。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值班护士看着慌慌张张的两人,皱了皱眉道:“咋了这是?”
“护士同志,我孩子发高烧,都烧一整天了……”
李春花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护士瞧了一眼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的安安,神色也凝重了不少,“你们一个挂号,一个先带着孩子上二楼儿科排队,能省不少时间!”
“行!谢谢啊!”
王大壮道了声谢,麻溜的跑去挂号了。
等挂完了号、排上队、看了诊,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医生摘下听诊器,又翻了翻安安的眼皮和舌苔,这才下了诊断,“这孩子不是普通发烧,是肺炎,得住院治疗。”
肺炎??
李春花一听,腿都软了,差点瘫坐在地上。
王大壮连忙扶住她,安慰道:“春花姐,别担心,这岁数的孩子免疫力弱,更别提换季这几天了。”
“有医生在,安安肯定会没事的!”
“嗯……”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李春花强行打起精神,安安还病着,她可不能把自个吓倒了。
六十年代的医院条件简陋,病房里只有一张简易的病床和两张冰冷的铁椅子。
医生护士一阵忙碌,又是给孩子打针又是喂药的。
王大壮也没闲着,一会缴费一会取药,两个楼层来回跑,忙得一刻都不得歇。
伴随白色药液的输入,安安退了烧,连带着呼吸都逐渐平稳下来。
一旁妙妙到底才六岁大,奔波一路,这会早就困不行了。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另一张冰冷的铁椅子,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王大壮怕孩子受凉,想也不想的脱下军大衣,轻轻盖在妙妙身上。
这大衣是他爹当年抗美援朝时穿的,厚实又保暖,即使在寒冬腊月也能抵御不少严寒。
李春花看着王大壮的举动,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假装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冷不?”
王大壮搓了搓手,憨厚地笑了笑:“不冷,我不冷。”
这二月的天,霜气重,没了棉衣御寒怎么可能会不冷?
可瞧着软萌萌的俩孩子,自个受点冻又咋了?值当!
很快,偌大的病房内,就只剩下安安均匀的呼吸声和妙妙轻微的鼾声。
昏暗的灯光下,李春花和王大壮的目光交汇,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温馨又暧昧。
王大壮也不知咋的,对上李春花那双又大又圆的杏眸,脑子就跟空了似的,心跳也快得出奇。
沉默半晌,他喉头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春花姐,我有话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