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工作做完了?”
沈藜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难堪。
“梁总,对不起,我不该多嘴的。”
看着她双眸中噙着泪花,梁远舟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烦躁,“出去工作吧。”
沈藜眼里闪过一抹不敢置信,没想到梁远舟竟然连安慰都不安慰一下。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垂眸道:“好。”
办公室门关上后,梁远舟拿起手机,思索着要不要给时余打个电话。
随即想到她已经把自己拉黑了,眉头瞬间又往下压了压。
算了。
既然她都没来求助他,他何必自作多情上赶着去担心她。
将手机丢在桌上,梁远舟拿起文件继续看。
与此同时,周琴也看到了网上那些消息。
她第一时间给时明辉打了个电话,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你自己看看网上是怎么说时余的,她不仅骗人家律师费,还到处给人家输官司,把她找回来只会给我们丢脸,这个女儿我是不会认的,你要是想认回来,你就自己去找她!”
时明辉开了一上午的会,本来就头疼,闻言顿时怒了。
“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是什么情况?你要是还这么意气用事,我看我们也不用继续过下去了,你自己好好考虑。”
说完,时明辉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周琴被他的话气的脸色通红,立刻拨回去,然而打了好几次对面都是直接挂断,最后甚至关机了。
她愤愤地摔了手机,心里却清楚,时明辉这次是动真格的,她要是不去找时余,说不定他真的会一气之下跟她离婚。
熬了这么多年,她才不会给时明辉养在外面那个小贱人让位!
“备车!”
周琴脸色阴沉,心里对时余的厌恶只增不减。
自从时余回来后,这个家就再也没有平静过,她就是个祸害!
一个小时后,时家的车停在时余律所楼下。
周琴看向司机,“老刘,你给时余打个电话,让她下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她。”
“好的,太太。”
楼上,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时余正在看卷宗。
她随手拿起接通,“你好,哪位?”
“二小姐,我是刘叔,我跟夫人现在在你律所楼下,夫人她有事找你,你方便下来一趟吗?”
时余的指尖缓缓收紧,神色淡漠地开口:“我很忙,有什么事就直接在电话里说吧。"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一道尖锐的中年女声,“忙?!是忙着骗别人的律师费,还是忙着处理自己惹出的那些烂事?”
时隔几年,再次听到周琴的声音,时余的心口还是不自觉传来一阵心悸的感觉。
她本来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可以做到对过去释怀。
现在才发现,原来没有。
她垂下眸,语气有些冷,“周女士,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我忙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还有,你没调查清楚事实,仅凭网上那些谣言,就过来质问我,不觉得有些好笑吗?”
“你!”
周琴气得脸色铁青,随即又冷笑了一声,“好啊你,在外面野这几年,还学会牙尖嘴利了,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当初选择把时蔓留下来果然是对的,否则整天面对时余,她早晚被气死!
“我没有教养,那也是因为我父母没教,生而不养,也确实不配当父母。”
说完,时余直接掐断了电话。
周琴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道:“再打过去!”
她要好好问问,她怎么没养她了?
当初把她接回时家之后,吃的穿的,哪样差过时蔓了?
要不是她自己非要跟梁远舟在一起,时家也不会跟她断绝关系。
她有什么资格说他们生而不养?!
老刘再打过去,就显示通话中了。
“夫人……二小姐把我拉黑了……”
周琴的脸瞬间就黑了。
真是好得很!
这几年待在外面,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想让司机掉头离开,然而想到之前电话里时明辉的那些警告,又硬生生将怒意压了下来。
“就在这里等着!”
时余刚放下手机,就收到了陈娇的消息,让她去钱玮办公室一趟。
她起身走到钱玮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时余推开门走进去,“钱主任,你找我什么事?”
“时律师,请坐。”
直到时余在钱玮对面坐下,他才叹了一口气开口:“时律师,有人对律所施压,希望律所能将你解聘。”
时余抬眸直视钱玮,“是梁远舟吗?”
钱玮摇了摇头,“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本来我是不同意解聘你的,但你也知道,律所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还有两个合伙人。”
主观上钱玮觉得时余并没有错,但对方说了,如果时余继续留在律所,他们律所所有的律师以后都别想再接到一个案件。
即使很惋惜,钱玮也不能为了时余一个人,不顾律所其他的工作人员。
看到钱玮为难的神色,时余点点头,“钱主任,我明白了,我会主动辞职。”
“时律师,对不起。”
“钱主任,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我也很感激,正好我也想休息一段时间,我下午就收拾好东西把离职手续办好。”
“也不用这么着急。”
时余笑了一下,“我留在这里也没事做,就当放长假了,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好。”
走出办公室,时余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才回了工位。
发现她眼眶有些红,司皓宇凑到她面前,“时余姐,怎么了?是不是钱主任说你了?”
时余转头看向他,“不是,我要离职了,今天下午办离职手续,所以我以后可能不能带你了,律所里其他律师,你有没有想跟的?”
司皓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离职?是不是钱主任逼你的?我现在去问他!”
见他起身要朝钱玮的办公室走去,时余连忙拉住他。
“你小声点,这件事跟钱主任没有关系,你去找他也没用。”
“可是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要离职?”
“你先坐下。”
司皓宇犹豫片刻,还是乖乖听话坐下了。
“你不要去找钱主任,他也很为难,而且我离职是因为我私人的事情影响到了工作,跟钱主任没有关系。”
“你要是离职了,所里就没有律师可以带我了,再等等,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实在不行,他拉下脸去求求他爸妈……
“所里其他律师也很专业,而且钱主任认识的律师多,肯定很快会找到一个新的律师带你。”
“我不要,我就想让你带我。”
见他一脸傲娇,时余忍不住笑了,“行了,我只是暂时离职,又不是彻底离开这个行业,以后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说不定再过不久,我就回来了。”
“你就是在拿我当小孩哄。”
“好了,我要整理东西了,你看看你想跟哪个律师,到时候去跟钱主任商量一下。”
司皓宇不情不愿地点头,“知道了,早知道就不把头发染回黑色了。”
时余忍不住摇头,这说话风格,可不就是个小孩吗?
她没再说话,开始收拾东西。
徐娜开完会回来,发现时余桌上几乎空了,脸色变了变,连忙问她怎么回事。
时余跟她说了自己要离职的事,徐娜听完后一脸愤怒,“梁远舟是不是有病?都分手了还像个疯狗一样咬着不放,简直不是个男人!”
“娜姐,我离开律所后,麻烦你多照顾照顾皓宇,他很聪明,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
徐娜白了她一眼,“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去担心别人呢!”
“没办法,谁让他是我带的呢。”
“行,知道了,那你离开律所后打算怎么办?”
“先解决我那些事情,然后再考虑找工作的事。”
跟梁远舟谈估计是谈不好了,她决定去找梁母谈谈,让梁母出面去跟梁远舟谈。
两人之间已经闹到这一步,左右是不可能好好收场了。
“嗯,等过了这个坎,以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借你吉言!”
下午,时余整理好东西,写好离职申请书去找钱玮签字。
钱玮看着离职申请,叹了一口气,迟迟没有落笔。
他是真不希望时余走,工作上,时余是他们律所的招牌,私心里,他也很欣赏时余做事的态度。
时余离开,对他们律所来说是一大损失。
“时律师,估计短期内,你很难在深市其他律所找到工作了,你可以考虑考虑读研这个方向。”
时余心念一动,点点头道:“好,钱主任,我会好好考虑的。”
钱玮在离职申请上签了字,递给她的时候开口道:“以后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嗯,我会的。”
办理好离职手续,已经接近六点。
时余关闭电脑,跟司皓宇和徐娜打了个招呼,抱着箱子起身往律所外走。
司皓宇追上来,“时余姐,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这些东西不重,你以后好好工作,争取早日自己独立接案件。”
“嗯。”
司皓宇神色犹豫,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然而这时候,电梯到了。
时余抬眸看向他,“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时余姐……”
司皓宇话还没说完,不远处陈娇突然叫了他一下。
“司律师,钱主任找你。”
就在这时,时余也走进了电梯。
按下一楼后,她笑着朝司皓宇挥了挥手,“行了,钱主任找你,快去吧。”
看着电梯门渐渐合上,司皓宇脸上闪过一抹挫败。
钱叔什么时候找他不好,这时候找他。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因为陈助理那句话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来只能等下次见面了。
他转身走到钱玮办公室门口,敲门走进去。
“钱叔,你找我什么事?”
从他的语气中,钱玮听出来他对自己怨气很大。
“怎么了?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司皓宇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你说呢?我才跟了时余姐几天啊,她就走了,现在我怎么办?”
“所以我这不是叫你过来给你解决这件事?你以后就跟徐娜吧,徐娜的经验也很丰富,她民事类的案件都接,你跟着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便吧,我看你这个律所也就这样,连所里最厉害的律师都护不住。”
他吐槽的声音不大不小,钱玮正好能听到。
钱玮有些无奈,“你以为我这一个小律所无所不能?”
要是得罪了梁远舟,他这个律所就别想办下去了。
他也不想让时余离开,但这是损失最小的办法。
司皓宇思索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你说我要是去求我爸妈,是不是能让时余姐回来工作?”
钱玮皱了皱眉,“你千里迢迢跑来深市,不就是想脱离你父母的掌控吗?你要是现在回去求他们,到时候被抓回京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闻言司皓宇忍不住抓了抓头发,脸上都是烦躁,他不想回京城。
来之前他就跟他爸妈约法三章,如果这个工作做不下去向他们求饶,以后就只能听他们的安排,去自家公司工作,学习怎么管理公司。
他对时余确实有好感,但那种好感也没到为了她向家里妥协的地步。
见他一脸纠结,钱玮忍不住道:“行了,你也不用担心时余,她是个成年人了,而且这几年工作做的很好,她以后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
钱玮对时余有这种自信,因为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为之努力。
“行吧……”
楼下,周琴等了一下午,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时余的身影终于从大楼里走出来。
“夫人,二小姐出来了。”
周琴定睛望去,果然看到了时余。
对方抱着一个箱子,走的很慢。
看这样子,应该是被律所开除了。
真是废物!
那些牌友要是知道时余被开除的事,背地里又不知道要怎么笑她了。
周琴压下怒意,推开门走到时余面前,“刚才在电话里嘴那么硬,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结果转眼就被开除了,除了给时家丢脸,你还会做什么?!”
没想到周琴会等在楼下等这么久,时余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双眸变得淡漠。
“周女士,需要我再次提醒你,我跟时家已经断绝关系了吗?你不用担心,我就算是丢脸,也丢不到时家头上。”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让开,你挡着我的路了。”
周琴脸色阴沉,“你以为血缘关系是你说断就真的能断的?因为你网上那些负面消息,现在谁不在偷偷看时家的笑话?!”
“那是时家的事,跟我似乎没什么关系。”
她越过周琴就要离开,却被周琴一把拉住,她手里的箱子也因为周琴的动作摔在了地上,里面东西瞬间散落一地。
周琴也没想到会这样,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下意识松开了时余的手。
时余没看她,而是蹲下去捡地上的东西。
周琴咬了咬牙,没好气地道:“不过是一堆垃圾,有什么好捡的?!”
时余捡文件的手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继续。
对于周琴来说,别说地上这些东西了,就连她,在周琴眼里也不过是人生中一个抹不去的污点罢了。
可是偏偏,她们之间又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没办法割舍。
有时候时余也在想,如果一直时家人没有发现时蔓是抱错的,没有来找她就好了。
她不会生出那么多不该有的期望,更不会一次次失望、难过。
整理好东西,时余站起身,直接离开。
周琴恼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爸说让我过来跟你见一面,让你下周回去吃顿饭。”
时余脚步都没顿一下,“没空。”
周琴最厌恶的就是时余这种油盐不进的模样,声音也拔高不少,“时余,我已经低声下气跟你说话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时余笑了一下,回头,“周女士,你的低声下气我受不起,你去找别人吧。”
周琴一脸不敢置信,“你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没有时家,我看你怎么解决网上那些破事!”
“那是我的事,就不需要周女士操心了。”
看到司焰的车停在路边,时余没再看她一眼,快步走到司焰的车边,拉开车门坐上去。
“司先生,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接送我上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