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河风吹了过来,姜玉楹回过神来。
就算她再迟钝,也明白隔间里面真的藏了人!
到底是谁能让楚循如此大张旗鼓不惜得罪寿王也要搜查,就实在耐人寻味了。
她可不觉得那是什么水匪头子。
楚循方才亲口承认她是弟媳,还特地做了安排,如今看来这国公府,她不回也得回!
第二日傍晚,大船停靠在鄂州码头。
国公府的船早就到了,让人意外的是来接他们的人,竟是那位蒋叔伯和两个嬷嬷。
姜玉楹垂眸,牵着顾小宝的手跟着他们上了船。
蒋崇仪神色疏离,叹了口气,“哎,行舟媳妇,你这一折腾,害苦了郡主和我。”
姜玉楹打量着他,总觉得他的身份可疑,若说他是叔伯,为何接她回府这种事,他也要掺和一脚。
“你真的是顾行舟的叔伯?”
他神色一僵,暗自感慨她还是几分聪慧。
他捋了捋胡须,笑道,“罢了,我是行舟的师父,曾教过他一阵子武功,以前跟着国公爷在军中做事。”
“所以,行舟称我一声叔伯,本没有错。”
如此看来,顾行舟在国公府的地位还是很不一般,蒋崇仪算是国公爷的旧部,这种关系,难道只会屈居做一个师父?
更像是国公爷要用自己信得过人来教导顾行舟。
仔细想来,当年楚循回国公府时,已经十九岁了,那些错过的父子情,早就给了顾行舟。
就算国公爷想要弥补修复,也无非是浮于表面,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养恩大于生恩。
或许楚循在国公府就像一个外人,同那些亲族虽同根而生,却生长在山野之地,差了从小到大相处的情分,跟他们的性情做派完全不同。
是排斥还是喜欢他,不言而喻。
很难想象,当年,他到底用什么法子才夺回了原本属于他的世子之位!
姜玉楹骤然心疼起来,“那敢问一句,我夫君为何要自请离开国公府?”
蒋崇仪瞥了她一眼,眸底添了几分恍惚,无非是一山不容二虎,还能有什么原因。
“这些事待你回去以后,慢慢都会知道的。”
几日过后,一辆紫檀楠木马车停在了国公府的大门。
姜玉楹带着儿子下了马车,跟在嬷嬷的身后,从角门进去。
府邸很大,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堆砌的假山奇石罗列,水声潺潺,随处可见林中有汉白玉的桌椅。
飞檐青瓦,盘根错节,精致雅典,又不失磅礴大气,一看便知是极有底蕴的权贵之家。
顾小宝的病早好了,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摸样。
他好奇地张望着偌大的院子,兴奋极了,“娘,以后我们要住在这里吗?”
姜玉楹摸了摸他的头,没有作答。
领路的嬷嬷一脸嘲讽,冷哼道,“老婆子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国公府向来最讲规矩,你这儿子可得好生管教,到时候惹怒了府里的主子们,甭管他多大,你们母子两人都得受罪。”
姜玉楹心中对于国公府本就不喜,听她这话,更是不虞。
“嬷嬷说得在理,当初嫁给夫君顾行舟时,也不知道他是国公府的人,我们临安的仆役们是万不敢这般教育主子,国公府的规矩果真不一样。”
那嬷嬷一哽,白了她一眼,又不敢发作。
这妇人牙尖嘴利,看来不是个好拿捏的。
国公府人多嘴杂,她一个乡野寡妇,想要立足,呸!
有的是人欺负她。
很快,他们一行人很快便到了松鹤堂。
绕院而成游廊四处皆有婢女,均垂头不语,忙着自己的事务,可见丹阳郡主治家严明。
正堂内老太君坐在上首,丹阳郡主在一侧笑吟吟地陪着说话,婆子传话道,“老太君,郡主夫人,三夫人,顾家的媳妇带到了。”
姜玉楹带着顾小宝进去一一行礼,老太君半眯着眼,仔细瞧着顾小宝,“好俊俏的小子,来,快过来让老祖宗看看!”
顾小宝扬看了一眼姜玉楹,姜玉楹点了点头,他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脆生生问安,“老祖宗好!”
楚老太君心底愈发高兴,摸了摸他的头,“真乖!像,真像,真像国公爷小时候!”
丹阳郡主脸色变了一变,他自是没有见过国公爷小时候的摸样,老太君定然熟悉得很。
三夫人钱氏靠在座椅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姜玉楹,这就是楚行舟的小媳妇?
一张白净温婉的脸,倒是长得极为标致,哪怕不施粉黛,一身素雅的衣袍,也被她穿出了几分韵味。
整个人倒是落落大人,端庄典雅,根本不像卑贱的乡野村妇啊!
瞧着她这副狐媚勾人的模样,府上公子老爷那般多。
还不知道回头,会惹出什么乱子呢!
楚老太君叹了一声,“小的回来了,当爹的怎么还不回来,行舟什么时候回来啊?”
“母亲,快了!”丹阳郡主眸光微闪,转头小声提醒她,“行舟的事,我们都瞒着老太君,你们也别说漏嘴,免得老人家受不住。”
姜玉楹微微颔首,这点人情她还是懂的。
“丹阳,她好歹是行舟的媳妇,你这个当婆婆的,好生安置,挑个上好的清雅院子,吃穿用度比着府里夫人们的份例来,别委屈了人。”
楚老太君看着水灵灵的顾小宝,越看越喜欢。
丹阳郡主面色微冷,“母亲,她和行舟的婚事不作数,顶多算行舟屋里的人,妾都算不上。”
这话说得,她好像是顾行舟养在外面的外室似的。
实在诛心!
三夫人看向她似笑非笑道,“你们没有拜堂?没有三书六聘吗?”
姜玉楹不紧不慢道,“自是有的,就算是小门小户,出嫁的事又怎能马虎呢!”
“大嫂,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和行舟孩子都这么大了,也没见你着急,如今别人明明是妻,你非说别人是妾,不是欺负人吗?嫡子变庶子,换谁都不乐意啊。”
“要是这话被西苑那位女道士听到,你说她跟不跟急?”
丹阳郡主气得简直想扇她两巴掌,西苑住着的翟氏是国公爷先头娶的正妻,要这样论起来,她就充其量只是个平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更是她这一辈子的心病。
偏偏三房的钱氏没事就喜欢跟她斗法,专会朝她心窝子捅刀,烦不胜烦。
姜玉楹瞬间也明白过来,西苑住着的恐怕就是楚循的母亲。
国公府这潭浑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