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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马凳

  祝余很想问问陆卿背上的疤是怎么回事,但她很快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只好把这个必然“说来话长”的问题暂时放在一旁。

  除了那三道骇人的疤痕之外,就是祝余方才想要找的,今天晚上的新伤了。

  陆卿后背上有几处红肿还未褪去,是很明显的棍棒伤。

  祝余皱眉,心头疑惑,旁的也没管那么多,又把中衣往下拉了拉。

  陆卿也不拦着,顺着她的拉扯,干脆把中衣褪了下去,将整个上半身都展露出来。

  从肩胛到后腰,那种红肿的棍棒伤比比皆是,祝余粗略数了数,十处都不止,这还没算从宫里回来这一路辗转,浪费了许多时间,有一些力道相对没那么重的印子,在这期间也就消了。

  她原本看那些侍卫虽然拿着棍棒驱赶了一路,到了宫门口的时候与陆卿说话态度还是恭敬客气的,还猜想他们手上应该是会收着劲儿,架势做足,但力道不大。

  现在看来,那些人就只是态度好而已,手上可是丝毫没客气。

  “这些人怎么下手这么重……”她坐在一旁,拧着眉头看向陆卿,见他好像没事儿人一样,仿佛背后的伤都是落在别人的身上,他毫无知觉似的,“你早就料到进宫会有这样的遭遇?”

  陆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却也等于给出了答案。

  祝余通过之前的打交道,也算是摸清了一点陆卿的脾气。

  这厮平时说话办事云里雾里让人看不透,但是凡是涉及到其中利害的,他倒是每一次都对自己开诚布公,从未打过哑谜。

  同样,他也喜欢自己有话直说,不绕弯子。

  于是祝余直截了当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反正这事儿想不通,她也睡不踏实:“我不懂,你自己之前也说,李文才所谓的屹王门生不过是沽名钓誉,以他的能耐,根本挤不进屹王,或者说鄢国公的朋党当中去。

  既然如此,就算你想要揭发此事,也不可能才抓到一只小虾米就急着出手,这一拳势必是要打空的。”

  “今日在南书房,你已经亲眼见到过当今圣上,”陆卿转过身来,将中衣重新披上,“在夫人看来,他可像是个眼盲之人?”

  祝余赶忙摆摆手,这话他敢说,她还不敢接呢!

  “既然如此,你觉得鄢国公在朝中的势力如何,他当真看不见吗?”陆卿笑问。

  祝余一愣,隐约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他想要借别人的嘴,把这件事说出来。

  朝中其他人,要么仰仗鄢国公照拂,巴结他都巴结不过来;要么忌惮鄢国公一派的势力,想说却不敢说。

  唯有圣上亲封的金面御史,说出这些来才显得最合情合理。”

  “夫人果然聪慧。”陆卿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顺着他的心思把事情说出来,他为何还要叫人将咱们乱棒打出去,还是从南书房一路打到宫门口?”祝余刚刚问出口,忽然心里原本淤塞住一半的疑惑一瞬间忽然就通了,“哦……他是故意做给宫里那些人看的,想要让人把圣上如何偏袒爱护鄢国公,或者屹王的事情,传到宫外有心人的耳朵里。”

  “当年圣上江山未稳,有过几次险象环生的遭遇,其中有两次更是差一点点就连命都搭进去,要不是鄢国公和另一支圣上的族人倾力相助,以惨烈的代价才总算挽回局面,恐怕就没有今时今日的大锦盛世。

  如此大的功劳,是绝不会被一点小事就轻易动摇的,否则圣上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不顾念当年的负义之人?”

  陆卿嘴角噙着浅笑,眼中却并没有几分温度,又补了一句:“你是祝成的女儿,不论嫡庶,也算是出身不错的,你自然知道,贵人要上马,总是需要一个垫脚的马凳。

  你也不用对那些侍卫有什么怨气,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哪怕是做戏,做足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这话祝余倒是也觉得在理。

  其实鄢国公当初拥立当今圣上坐上皇位,这滔天的功劳即便不知道其中许多细节,也终归是听说过的。

  在圣旨刚到朔国的时候,朔王妃甚至私下里偷偷同祝成抱怨过,说若这一门亲是赐给鄢国公的外孙、屹王陆卿的,那她倒是乐意把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嫁过去。

  当时祝成还笑朔王妃痴人说梦,谁不知道那几个到了适婚年龄的皇子当中,最炙手可热的便是二皇子陆嶂,怎么可能落到他们朔国头上。

  只是听陆卿方才的意思,当初拥立圣上执掌江山至关重要的势力有两方,可是现在全天下都知道鄢国公一门战功赫赫,尊贵无比,却没听说过还有另一支族人也有这般荣耀。

  所以那另外的一支族人……

  祝余忽然想起之前陆卿带她去祭拜过的那密密麻麻的牌位。

  “所以另外一支功劳卓著的族人,都是你的家人?”她有些诧异地看着陆卿。

  “夫人今天忽然聊兴这么浓,让为夫有些受宠若惊了。”陆卿忽然动了动,身体朝祝余这边凑了过来,“方才夫人二话不说便将我中衣去了,前前后后将我瞧得仔细,现在又借故与我说些旁的……”

  他又往前探了探身子:“难不成……是对为夫有什么想法?”

  祝余这才注意到,这厮方才倒是把中衣套上了,却没有系上带子,这会儿前襟微敞,加上他朝自己俯身过来的姿势,正好可以看到一抹胸膛和紧实的腰腹。

  再抬眼,又看到陆卿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即使他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促狭,一双眼睛依旧如深潭一般,令人眩晕。

  饶是祝余这样一个连对着赤条条的腐尸这样的“大风大浪”都不多眨一下眼睛的人,此刻仍无法自控地感到一股热浪由下而上冲上脑门儿。

  她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回自己的床铺那边,嘴上还要强装镇定:“王爷说笑了,那卢记掌家也被我瞧了个仔细,难不成我对他也有什么想法么?”

  陆卿听出她声音里的那一丝丝慌乱,兀自在屏风另一头笑了,一边拢起中衣系好带子,一边开口道:“夫人胆子素来是很大的,不过倒也不必这么大。

  今日夫人也辛苦了,早点歇了吧,明日你自行在家中休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明日早朝后还有旁的事情,需晚些回来。”

  “圣上之前不是说,未经传召不许你自行入宫?”祝余缓了一口气,疑惑地问。

  屏风那边陆卿已经将灯熄灭,屋子顿时一片黑暗。

  “不可擅自入宫的是金面御史,逍遥王的早朝是免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