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悄无声息地缓缓流逝,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在这段日子里,安庆始终如一地恪守承诺,每日都精心熬制汤药。
那汤药在她的悉心操持下,被稳稳地送到朱樉面前。朱樉也依言,每日按时饮下这饱含着妹妹心意的汤药。
随着时间的推移,奇妙的变化悄然发生,朱樉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容,渐渐恢复了几分红润,仿佛生命的活力正重新注入他的身体。
这份身体上的明显好转,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了朱樉心中一直暗藏着的那片疑虑的阴霾。
毕竟,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着对亲情最美好的期许。
谁又能忍心去相信,有朝一日,与自己血脉相连、同出一母,且是在宠爱中一同长大的亲妹妹,会对自己心怀不轨,甚至做出毒害自己哥哥这般残忍的事情呢?
而就在朱樉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内心疑虑也随之消散的同时,另一件关乎大明王朝命运的重大事件——朱标的登基大典,也正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临近。
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氛围之中,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神圣时刻的到来,见证一个新的时代拉开帷幕。
···
破晓时分,紫禁城便被精心装点。宫墙之上,红绸如霞,自墙脊蜿蜒而下,与金色的琉璃瓦相互辉映。龙纹旌旗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王朝的辉煌往昔与灿烂前程。
随着第一缕曙光刺破苍穹,钟鼓齐鸣,声震九霄。那钟声雄浑厚重,鼓音激昂振奋,交织出一曲庄严肃穆的乐章,宣告着新时代的开端。
承天门下,身着金甲的御林军阵列整齐,宛如铜墙铁壁。他们身姿挺拔,目光坚毅,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力量。
天坛,乃天子祭天之所,承载着天命与皇权的交接。
抵此时的天坛上,香烟袅袅,氤氲着神秘而庄重的气息。
朱元璋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神色平静却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沧桑与感慨。
他缓缓登上此地的高台,目光扫过殿下那一排排整齐站立、身着朝服的文武百官。
“朕自投身义军,栉风沐雨,历经无数艰难险阻,方得今日之天下。如今,朕已深感力不从心,这江山社稷,需托付给更有为之君。”
朱元璋的声音虽然略显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中回荡。
百官们静静地聆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朕深思熟虑,皇长子朱标,仁厚善良,聪慧过人,颇具帝王之范。朕决定即日起正式退位,禅位于太子朱标,望尔等日后尽心辅佐,保我大明江山永固!”
此言一出,天坛前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紧接着,便是山呼海啸般的嘶喊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大明万年!!”
···
朱元璋微微点头,示意众人安静。
···
随着悠扬而庄重的礼乐声响起,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朱标身着华丽的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缓缓步出。
冕服上,金丝绣就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似欲腾空而起。十二旒冕冠垂落的玉珠,随着他沉稳的步伐轻轻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高台之上,彩旗飘扬,华盖如云。
朱标身着冕服,头戴冕旒,那旒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更添几分威严。
朱标很快来到朱元璋面前,朱标恭敬地行了三跪九叩之大礼。
而朱元璋亲手将象征着皇权的玉玺,郑重地交到朱标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标儿,这天下从此便交予你了,你定要以天下苍生为念,莫负朕之期望。”
朱标双手接过玉玺,眼中满是感动与责任,高声回应道:
“父皇放心,儿臣定当殚精竭虑,治理好大明,不负父皇重托,不负天下百姓。”
他面向宫外的百姓,眼前的众臣,声音洪亮地宣读着登基诏书,向天下宣告自己将继承大统,开启大明王朝新的篇章。
诏书宣读完毕,众火铳火炮齐鸣,朱樉命人从信号弹改良而来的五彩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京城的上空。
百姓们朝臣欢呼雀跃,纷纷跪地高呼“万岁”。
朱标,这位新皇的目光扫视过台下林立的文武百官与欢呼的臣民,随后,神色庄重地宣布了登基后的第一道诏书。
“朕承皇天眷顾,祖宗庇佑,忝登大宝,今诏告天下。”
“朕之胞弟,吴王朱樉!”
朱标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在广场上回荡,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边。
下方正因为朱标登基而兴奋的朱樉,此刻茫然的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只见自己这好大哥,只给自己一抹笑意,随后自顾自继续道:
“于外,志在靖边,欲北伐前元残孽,以清漠北之患;复图南征倭国,使海疆永靖,蛮夷慑服。”
“于内,谋国之兴,倡议改土归流之制,以正地方治理;又思征商税之策,以充国库之需。且倾心农事,授百姓以新谷之种,冀五谷丰登;更殚精竭虑,寻良方以灭天花之疫,惠泽苍生。”
“其功绩卓然,勋业彪炳,非寻常藩王可比。朕心甚慰,特改封吴王朱樉为逍遥王,位极藩王之首,尊荣无比,与朕同列大宝,共襄国是。望其今后,益加勤勉,辅弼朕躬,保我大明江山永固,国祚绵延,与国同休,传之万世。”
“钦此!”
诏书宣读完毕,全场先是一阵短暂的寂静,还是寂静。
尤其是一众文臣,若不是一旁的朱元璋还在场,接旨之人朱樉的屠刀还历历在目。
不然,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这‘不识好歹’的新皇,收回成命!
朱樉听到朱标的诏书后,神色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名之色。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朱标,那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几分拒绝。
就这么静静地伫立着,良久都没有做出接旨的举动。
而一旁早就清楚这事的朱棡见状,心中焦急万分。
他实在看不下去二哥这般僵持,眉头一皱,脚下一动,上前一步,伸出手直接一把将朱樉用力推了出去。
还小声嘟囔道:
“二哥,你可别犯傻!这是大哥的第一道旨意,也是爹的意思!”
同时,朱棡眼神不断地向一旁笑意盈盈的朱元璋示意,那眼神中满是催促与焦急。
朱樉被这一推,身形踉跄了一下。
他稳住身形后,顺着朱棡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朱元璋面带笑意,那笑容里似乎藏着几分戏谑,又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再将目光投向朱标,朱标同样面带微笑,眼中却透着兄长对弟弟的期许与信任。
朱樉瞬间恍然大悟,心中明白了这看似突如其来的封王诏书。
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复杂神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与臣服。
随后,他缓缓低头,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华丽的蟒袍,那蟒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紧接着,朱樉双膝缓缓跪地,挺直脊背,双手恭敬地向前伸出,朗声道:“臣弟朱樉,谢陛下隆恩,定不负陛下所托!!!”
“愿我大明万年昌盛!”
声音坚定而有力,在这空阔的天坛前回荡。
朱标荣登大宝之后,诸事顺遂,朱雄英亦顺理成章,被册立为大明太子。
然而,册封太子不过寥寥数日,朱雄英便如脱缰之驹,一溜烟径直奔向了昔日的吴王府,如今已然更名的逍遥王府,熟门熟路地来到朱樉的小院之中。
彼时,朱樉正悠然地裹着一袭虎皮,惬意地半躺在小院的摇椅之上,暖阳倾洒,周身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端的是悠闲自在。
“咯吱~”
伴随着院门缓缓打开的声响,原本闭目养神的朱樉,双眼猛地睁开,一股恼怒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然而,当他抬眼瞧见院门口正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的朱雄英时,脸上瞬间又绽出一抹笑意。
旋即,他再次闭上双眼,悠悠然说道:“哟,竟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恕微臣未能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朱雄英略带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大大方方地迈进院内,径直走到朱樉身后,伸手便给朱樉轻柔地按起肩膀来,嘴里却忍不住嘟囔道:“二叔,您可别打趣我了!这太子之位,我是一日都不想当了,实在太累人了!每天都要学好多东西,哪有二叔您这般清闲自在啊。”
朱樉听闻此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缓缓睁开双眼,懒洋洋地说道:“雄英啊,你这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太子之位,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你却在此嫌弃。怎么,莫不是跑我这儿躲清闲来了?”
朱雄英嘿嘿笑着,脑袋一伸,正欲继续诉说,却被朱樉打断道:“别停,接着按!”
朱雄英赶忙缩回脑袋,乖乖地继续为朱樉按肩,嘴上却依旧没停,接着说道:“二叔,您说对了,我就是来躲清闲的。以前做太孙的时候,还觉得挺有意思。可如今成了太子,父皇给我找来的那些讲学师傅,实在是太烦了,无论走到哪儿都要对我谆谆教诲。”
“而且还要去父皇那儿学习处理朝政,以前皇爷爷在位时,觉得新鲜有趣,还能坐得住。但如今日复一日皆是如此,您可怜的小侄子我,可真是厌烦透顶了啊~”
朱樉轻轻笑了一声,而后问道:“雄英,史书上的内容,你可还牢记于心?”朱雄英一脸茫然地点点头,说道:“二叔,我记着呢。”
“嗯,”
朱樉接着说道,“你且想想,史书之中,那些未能以嫡长子继承皇位的朝代,都引发了多大的祸端?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因此丧命?而那未能顺利继位的皇子,自身又怎能安然无恙?他身边关心之人,又能否幸免于难?”
朱雄英听后,瞬间明白了朱樉的言下之意。他赶忙走到朱樉面前,伸手拉住朱樉的左臂,像个小孩子般撒起娇来:“二叔,您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不是不想当这个太子,只是日复一日这样的生活,我实在是烦闷得很!这不,特意来找您,想让您给我出个主意嘛。”
朱樉只是微笑着,并未言语。朱雄英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开口道:“二叔,您要是不告诉我,那我可就按您以前的样子行事了哈!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跟父皇、母后,还有皇爷爷、皇奶奶说,这都是您教我的!反正我今日来您这儿,宫里肯定知晓,您可赖不掉咯!”
朱樉听后,额头上青筋微微跳动,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乖巧,如今却狡黠得让人头疼的侄儿,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朱雄英,不愧是你爹的儿子,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黑芝麻白汤圆,看着白白净净,内里全是黑心眼子!!”
朱雄英却丝毫不惧,反而继续说道:“二叔,这话我可听得真真儿的,又得一句~”
“呼~”
朱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佯装“恶狠狠”地说道:“你个小兔崽子,算你狠!我找个时间进宫,帮你去说服你爹便是!”
朱雄英一听,瞬间眉开眼笑,又赶忙跑到朱樉身后,更加卖力地按起肩膀来,嘴里还不停地说道:“二叔最好啦!”
朱樉见状,故意开口揶揄道:“那你且说说,到底是你爹好,还是你二叔我好?只能选一个哈!”
“呃···”
朱雄英瞬间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可是太清楚二叔在自己面前的脾气秉性了,若是此刻回答不当,二叔保准后脚就跑去父皇那儿告状,又或者直接撂挑子不管自己了。
此刻,装傻充愣,无二选择!
···
···
安庆如期来到了朱樉的院落前,手中稳稳端着那碗精心熬制的汤药,热气腾腾,药香四溢。
她步伐轻盈,神色温柔,恰似一缕春风,悄然融入这小院之中。
刚至院内,便瞧见朱雄英正围着朱樉转个不停。
安庆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哟,太子殿下也在这儿呢。”
朱雄英赶忙行礼,笑嘻嘻地回应:“见过姑姑,姑姑安好。”
安庆点头示意,而后目光便落在了朱樉身上。
朱樉看着安庆手中的汤药,无奈地笑了笑,却也没有丝毫推脱。他接过那碗汤药,轻抿一口,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被药的苦味所刺激,但还是一仰头,将整碗汤药一饮而尽。
安庆见他喝完,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感觉如何?”朱樉放下碗,咂咂嘴,说道:“还是一如既往的苦啊,但喝完确实觉得浑身舒畅。”
安庆这才放心地笑了笑,说道:“那就好,这药还得继续喝些时日。”
朱雄英在一旁好奇地看着,问道:“姑姑,这是什么药呀,每日都要给二叔喝?”
安庆耐心解释道:“这是专门为你二叔调养身子的药,前些时日他身子虚,我便寻了些良方,亲自熬制,如今看来效果还不错。”
朱雄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
又呆了片刻,安庆看了看天色,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些事,便不多留了。”
说罢,又关怀了朱樉和朱雄英几句,便转身离去。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口,朱雄英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但并未多言。
随后朱雄英又同二叔闲聊了几句,便借口课业,也匆匆告辞离去。
···
“去查查孤的那位皇姑姑,接触了什么人,还有给逍遥王熬制汤药的药材,统统查出来!要是惊动她,你就不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