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屋内所有人脸色惨白。
夏铃兰此话太过骇人。
陈铭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像是凝结了,动弹不得。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可以依旧难抵心中的严寒。
他嘴唇不由自主地抖动着,环视了一眼四周,用试探性地语气问道,“夏小姐,你是说姐姐,姐姐她回来了?”
魏老将军脸上也有一丝不安。
以前他想过无数次,自己若是再次见到陈蓉,定当好好跟她道歉,轻声跟她说,自己对她还未了的情谊。
可是,现在,他酝酿已久的歉意,全部都变成了害怕。
没错,他害怕陈蓉。
一个在他心中已经死了三十多年的女人。
夏铃兰将陈铭与魏老将军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刚刚你们两人都说对陈蓉情深意重,可是一听说她来找你们了,怎么又害怕起来?”
“不是的,我是还没准备好……”陈铭又开始哆嗦了,他觉得此刻自己好冷啊!
魏老将军微微侧头,避开夏铃兰审视的目光。
“你们真是想多了,我可没有本事让死去的人回来。”夏铃兰也不卖关子了,“陈铭,你可知,陈蓉的生辰八字?”
陈铭报了出来。
“难怪,他们选择了陈蓉。”夏铃兰根据生辰八字掐算了一番,“陈蓉是阴女,最适合做逆运阵的阵眼了。”
陈铭与魏老将军都迷茫地看着夏铃兰。
“陈蓉是阴时阴历出生,其特殊的体质能够吸引阴气与怨气,但是前提是,陈蓉临死之前心中有巨大的怨气。”
夏铃兰眯着眼睛,“根据两位所言,陈蓉最原始的怨气,便来自你们。”
陈铭与魏老将军身形一顿。
“有这么严重吗……”
“如果,今夜你们不化解陈蓉心中的怨气,明日整个陈府与魏将军,都有性命之忧。”夏铃兰看着陈铭与魏老将军周围又涨起来的黑雾,心中叹了一口气。
此时陈蓉的墓地肯定是黑雾重重。
“如果陈蓉的怨气能够顺利被化解,那么,你们的性命便可以保住。只是陈府,以后便不能像今日这般财运亨通了。”
夏铃兰还有一半的话没有说完。
“性命攸关,先保住性命吧。”方才还在说为家族考虑的陈铭,立马选择了先活命。
“那便请两位带上与陈蓉相关的物件,到陈蓉的坟前,忏悔,上香。”夏铃兰说完,与厉王对视一眼。
两人先出了房间,走到了马车上。
陈铭与魏老将军急忙坐上了另一辆马车。
一行人抵达墓园之时,觉得心口一紧,一股窒息感迎面扑来。
陈铭瑟瑟发抖的手,扯着魏老将军的衣裳,不肯松手。
夏铃兰看着小心翼翼的两人,心中不满。
“你们再磨蹭,黄花菜都凉了,早点处理完,我要回去补觉了!”夏铃兰说了一嘴后,两人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借着微弱的灯光两人齐齐跪在了陈蓉的面前,眼泪横流。
陈铭诉说着自小与陈蓉一起长大的情谊,脸上尽是懊恼之色,“姐姐,我当时就被财迷了心窍,将你硬生生地推入了深渊,是铭儿对不起你啊……”
魏老将军也哽咽道,“蓉儿,我因身份成见,最终害你性命,这三十几年时间里,我每日都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不想都成为了心魔……”
两人在陈蓉的面前忏悔,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个时辰。
“将陈蓉的遗物都拿出来,烧了吧。”夏铃兰看着陈蓉墓上的黑雾围成一团。
“夏姑娘,姐姐的遗物是我们的念想,都烧了,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办法睹物思人了。”陈铭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夏姑娘,能否留一件?”魏老将军也不舍。
“一件不留。活着的时候,你们没有珍惜,现在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们又何必在这里装深情。”
夏铃兰直言不讳,“你们留着这些东西,只会让她连死都得不到安宁。一把火烧了,也省得日后有人利用她再兴风作浪。”
陈铭与魏老将军只得将所有的遗物,都扔入火中。
两人看着火苗越烧越旺,心疼异常,与陈蓉有关的记忆都浮入脑海。
“铭儿,你看,姐姐带了你最爱吃的芙蓉酥,趁着热乎,吃吧。”这是陈铭五岁那年,陈蓉卖出了自己的绣品,用所有的银子,给陈铭买了吃的。
“你错了就是要勇于承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铭儿可知?”陈铭八岁那年打碎了夫子的砚台,不敢承认,是陈蓉带着陈铭去认了错,用一个月辛苦挣到的银子,买了一方新的砚台,还给夫子。
“铭儿,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做生意哪能一蹴而就?要一步一个脚印,心中才踏实。”这是陈铭十六岁那年,陈蓉教授陈铭做生意的原话。
火光中,陈铭视线早已模糊。
他怎么就弄丢了,那个曾经与他相依为命,曾经最疼爱他的那个姐姐呢?
陈铭躺在地上,记忆一幕幕浮现,他早已是泣不成声。
火势渐小,忽然起了风。
满地的烟灰,随着风,洒向了四处。
魏老将军抬起手来,看着烟灰从指缝中溜走,飘入无人的角落。
此时,夏铃兰拿出魔符,陈蓉墓地上的黑雾幻化成一个女子的轮廓,朝着夏铃兰深深地鞠了一躬。
“蓉儿,蓉儿,是你吗?”魏老将军激动地大喊。
哪知,那黑雾直接化成细线,没入魔符之中,消失不见。
“蓉儿,你还是没有原谅我,都不应我……”
魏老将军鼻涕眼泪一把流,“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下一世,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魏老将军,下辈子你还是另寻良人吧。陈蓉再也受不起,剜心之痛了。”夏铃兰的话如同一桶冷水,泼在了魏老将军身上。
魏老将军一怔。
那个笑颜如花,会陪他一起骑马奔赴天涯的女子,彻底没有了。
连念想都没有了。
他脑袋一片空白。
眼前的一切不断模糊起来,他一头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