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忐忑不安的陆宁,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心里一直盘算着若是撞到人她该怎么解释。
只是,她没发现的是,早有人在暗中为她扫清了障碍,让她能够畅通无阻地走到揽月阁。
陆宁庆幸般地拍了拍胸脯,刚松了口气,忽然就看到窗户倒映出来一抹伟岸的身影,刚刚下去的那口气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伸出手想去推门,却又百般纠结着。
谭心蕊的话一直在她耳边来回盘旋着。
贺君羨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她不应该如此算计的。
可,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她无路可退。
前进尚有一丝生机,后退死路一条,她没得选择。
陆宁死死盯住房门,没有注意到边上的窗户有一条缝隙,一双幽深的眸子正在注视着她。
墨羽本是去查陆宁在侯府生活的情况,没想到竟然查出了侯府的惊天秘密。只是人证还没查清,他不便插手侯府的事儿。
究竟要不要告诉陆宁,他还没想好。
她想投靠自己,借助国公府的势力脱离苦海摆脱命运,是一个又怂又狡猾,同时也有想法的女子。
贺君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期待她大胆往前冲,还是因为自己多了一份对她的怜惜,不忍拒绝她。
那她此刻又在纠结什么?
贺君羨心中突然窜出一股子无名之火,转身离开窗边,不想再看她的怂样。
陆宁深吸两口气,推开门。
人一进去,迅速转身关门,犹如做贼一样。一颗心突突直跳,不敢转身,竖起耳朵听着,背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转身,豁然看到书桌旁,男人一袭未系腰带的黑色长袍,就这样大马金刀地坐在软榻边。
单手撑着膝盖,歪着脑袋,深邃的眼眸正幽幽地盯着她看。
陆宁脑海里瞬间飘过四个字:守株待兔。
被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转身想跑。抬起的脚还没有落下,背后传来一声低吼:“站住。”
陆宁吓得一趔趄差点摔倒。
贺君羨没好气地瞪着她。
每次都是这样,她看到他就跟兔子见到老鹰一样。他又没凶她,跑撒子。
陆宁站在原地不动,小口小口地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咽了一口唾沫,僵硬着转身。
将身上的披风拽得紧紧的,伸了伸僵硬的腿。
低头不敢去看贺君羨,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
半天没我出一个所以然来。
贺君羨微眯着双眼,目光落在她披风里隆起的一小坨,看到露出来的一个尖角,他猜到应该是一个盒子。
难道……
第一次崴脚,第二次送点心,那这一次送什么?夜宵?
勾引人的借口都这么笨拙,难道不知这些都是别的女子用过且没成功的吗?
一点新意都没有。
实在是看不上她受惊的样子,搞得他好像要对她霸王硬上弓似的。
“怀里抱的是什么?”
陆宁咬咬牙,鼓足勇气小声说道:“是……是家主您的寝衣。”
贺君羨差点就忘了这茬了,不由得挑眉看着她,等着她下面要说什么话。
陆宁心里一阵抽痛,想到自己为了活着被逼迫到如此厚颜无耻的份上,刹那间就红了眼眶。
她低着头,小碎步挪到男人面前的小几前,把披风里的盒子拿出来放在上面打开。里面安静的躺着他的寝衣,袖口处的桃花图案刺绣,竟然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
陆宁后退几步,将身上的披风裹紧,垂着小脑袋,沙哑着嗓子,细若蚊声一般诉说着。
“之前不敢承认拿了您的寝衣,那是因为……因为我的衣裙……破……破了无法再穿,只能拿了您的寝衣裹身。
只是……只是在路上不小心给扯破了,所以……所以才在上面绣了些花进行修补一下。”
贺君羨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寝衣看。
陆宁心里突突的。
怕他一巴掌拍死自己,赶紧解释道:“如果家主不满意,我……我想法子赔给您一件。”
“呵!赔?”
贺君羨冷呵一声冷冷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说:就你?穷得浑身没有四两银子,拿什么赔?
陆宁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咬了咬红唇,小声哼唧道:“我是没银子,也……也赔不起,我可以……可以……”
声音越来越小,脸颊越来越烫,心里委屈极了,一双杏眼,泪花涌现,要掉不掉的,着实让人看着可怜。
贺君羨……
瞧着那个小可怜的样儿心里就烦。
他有对她做什么了吗?
怎么搞得好像是他故意在欺负她一样。
贺君羨看着她那副可怜劲儿,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直往外冒。
他烦躁地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冷冷地丢下一句:“绣工不错,不需要你赔了。”
陆宁连连暗骂自己是怂包,哭什么哭,又不是没……
赶紧擦干眼泪,抬脚跟上去:“我女红真的挺好的,可以给家主做些衣服,就是不知家主喜欢什么花……啊!”
正低头小跑的陆宁,一脑袋撞上坚如磐石一般的胸膛上。
真是的,好好干嘛突然转身啊!
呜呜……
整颗脑袋都嗡嗡的,这人的胸膛莫不是铁打的?
陆宁后退一步,揉着额头抬头看他,小眼神里满是忿忿不平。
贺君羨拉开房门,侧身看着门外,直接下了逐客令:“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你的声誉,赶紧回去吧!”
陆宁愣神片刻,鼻尖突然酸酸涩涩的。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是一个正人君子。
她不该这样算计他的。
贺君羨半天没听到动静,扭头看着她。只见,一双眸子红红的含着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像是一只流浪街头求抚摸的小兔子。
最终,他还是心软了。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如此温柔,听得陆宁心里更加委屈了。
贺君羨实在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有任何需要直接开口,我能帮你的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其他的……随真心吧!”
他用这些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陆宁的心里更加纠结了。
怎么办?
裴姨娘的算计,陆慈夫妇的恶毒,她被害死后,他们夫妻依然举案齐眉,坐享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凭什么?
她又有什么错?她只是为了活着而努力抗争而已。
陆宁猛然扯掉披风,一头扑进贺君羨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