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管一头雾水,搞不懂皇帝怎么突然提到这一出。
心里腹诽不已。
别人当面给您戴绿帽,您都能容下?
皇上,您什么时候变成慈眉善目男菩萨了?
陆行简提到的官员里,部分正在这里赴宴,还有部分在在礼部公堂整理会试试卷。
官员全部集齐朝房,等到天色傍晚,才等来姗姗来迟的皇帝召见口谕。
礼部尚书刘机正正衣襟,清清嗓子,又把引以为傲的一把美髯轻轻梳理了一番,才迈着四方步跟着内侍去面圣。
陆行简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一本奏折。
“刘爱卿,会试放榜取的三百五十人,可都确定了?”
刘机回答:“回皇上,三百五十名贡士名单已经拟出,已经直接呈报御书房,陛下确认后,便可张榜公布。”
他说的贡士名单,正在陆行简手中。
陆行简声音异常平静:“这些贡士,籍贯如何?”
刘机心头一跳,赶紧说:
“贡士籍贯以浙江、江西、南直隶、福建为首,数量超过四成,尤以浙江余姚人最多。”
这倒不是会试主考官们徇私舞弊。
而是这四省较为富庶,可以供养更多的读书人。
几百年积累下来,这些地方也积累了深厚的文风,一代代官员守望相助。
其中余姚县文风鼎盛,因为出过状元出身的谢阁老,这些年中举和做官的读书人尤其多。
陆行简眼底闪过一丝冷芒。
刘机话头一转:“此次会试榜首,乃是四川举子杨稹。”
陆行简语气淡淡:“知道了。”
刘机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见皇帝无话后才告退。
他没太搞明白皇上叫来专程面圣的目的。
刚才奏报的内容,奏折上都有写,并不是什么新鲜东西。
大概皇上也是登基后第一回开榜取士,分外重视吧。
这可是大好事。
刘机唇角含笑、脚步轻盈地刚出宫,就有人飞奔过来禀报:
“大人不好了!礼部公堂上五十余柜试卷全部被焚!”
刘机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向后栽倒。
那些被召进皇宫等待见驾的会试官员们,也全都急切地围了上来。
个个面色急切,心急如焚。
他们刚出宫就听到这个噩耗,当即吓得六神无主,只好在这等尚书大人出来主持大局。
公堂上的那些试卷,正是这次会试选出来的贡士试卷原件和誊抄件。
试卷被焚,贡士榜单没了凭据,又如何能服众?
明日要发放的贡士榜单是万万不能发出去的了!
万一追责,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牵连?
刘机脑袋一阵晕眩。
他忙命人把事情前因后果详详细细说一遍,这才镇定情绪,再正衣冠,又走回皇宫门口,求见面圣。
历年礼部对会试试卷都是严格看管,不敢有丝毫懈怠。
怎么会突然失火?
这背后定有人使手段陷害他!
皇帝并没有见刘机,只是回复口谕:
“看守执役人员下法司究治,试卷既焚毁姑不问。”
刘机与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也就是说,这次会试选出来的三百五十名贡士,齐齐落选?!
这岂不是要在读书人圈子里引发大地震?!
刘机不敢视作儿戏。
赶紧回去写了封奏折急呈进宫,非要来个书面答复,把锅甩出去。
苏晚晚一直在仁寿宫侍疾。
收到宫正司的消息时,已经天黑。
“云青招供,那副《桂湖曲》的字画,确实是某位年轻公子给她的。”
新任司正非常给力,还把给字画的公子画像绘了出来。
苏晚晚瞥了一眼画像,眼神微凝。
这人有点眼熟,打扮也是书生,却并不是杨稹。
此事涉及到宫外之人,已经不是苏晚晚这个皇后能力所及。
她带着司正去乾清宫,请皇帝处置此事。
孙清羽看到苏晚晚要离开,欲言又止。
她担心太皇太后身体出什么状况,最后罪责落在她身上。
瑞安侯娶她,并不是看上她这个人。
而是看重她的医术,让她为太皇太后保驾护航。
一旦太皇太后出问题,无论是对宫里,还是对婆家,她都无法交待。
她担不起这个责。
苏晚晚表情慎重,并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孙夫人,太皇太后的安危,本宫就依仗你了。”
孙清羽整个人愣住,面色僵硬,心脏提到嗓子眼。
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丝毫不敢懈怠。
苏晚晚带着宫正司司正到乾清宫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孟岳低眉顺眼地把苏晚晚领到起居室:
“皇上还未安歇,请娘娘移步。”
起居室里灯火通明。
陆行简头发微湿披散在脑后,身上的墨色丝绸中衣半敞,正盘腿坐在炕桌旁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奏折。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那冷白皮的胸膛,以及往下劲瘦的腰身。
赶紧垂下眼皮。
心里腹诽,他自已住的时候,都穿得这样欲吗?
苏晚晚左右看了一圈。
这里并没有宫女。
在她眼里,他是个相当重欲之人。
他们俩住一起的时候,几乎没一天落下那事。
玩得又花又刺激。
这些日子,他自已住,大概也有别的纾解途径。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子里闪过马姬穿着暴露、露出一抹纤腰的样子。
乾清宫里这么多房间。
他们会在哪张床上颠鸾倒凤?
会在她睡过的那几张床上办事吗?
或许会吧。
他这个人喜欢刺激,旧床睡新人,没准会觉得别有一番情趣。
苏晚晚胡思乱想着,站在门口半天没有说话。
陆行简太过专注,注意力全部被奏折吸引,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或许发现了,只是不想理她。
过了一会儿孟岳端着放着两杯茶的托盘过来,见状有些犹疑。
苏晚晚便接过托盘,让孟岳下去。
她把茶杯放到小炕桌上时,陆行简终于抬眸,冷眉冷眼地看了她一眼。
苏晚晚再迟钝,也察觉到他对自已的故意冷待。
从马姬进宫后,他待自已的态度一天比一天冷漠。
如今一个月都还不到,两个人就已经陌生如斯。
可以看得见,往后十多年乃至几十年,他们的日子会是什么样。
苏晚晚深深吸了口气,去衣帽间拿来几块帕子。
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帮他绞头发。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为两个人关系的缓和做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