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雨,随着楼下看电视的夫诸心情起伏时大时小。
书桌上,尴尬的气氛蔓延。
真正体验过才晓得羞,秦璎藏身镜子后不冒头。
韩烈只觉得左边胸腔里像是窝了一个熔炉,把他整个人都热化了。
他强行镇定后,跳上纸巾盒。
在一张纸巾上撕了一角,拖到镜子旁。
“上神。”
他喊了一声,把这张纸巾往前推了推。
一只细白的手飞速伸来,扯住纸巾拉回镜子后。
许久,用纸巾给自己包了条简易直筒裙的秦璎才从镜子后走出来。
“谢谢!”
她强行假装之前那些事没发生过。
韩烈太理解她的心情了,也强迫自己收起异状。
两人都自行选择性失忆,删除掉某一段记忆。
秦璎站在镜子前,细打量现在的身体。
如果不是亲自参与了装脏,她真的想象不到这样一具会呼吸有心跳的身体两个小时前还是一个木偶。
秦璎掐了下自己的脸,感觉微微痛,触感知觉都如常人,
又检查了各个关节处。
她揪着蔽体的纸巾,手掌按在镜面上,感慨道:“我能和你一起去你的世界了。”
闻言韩烈本就狂跳的心,更失序几分。
他默然片刻,垂首低声道:“我会好好保护您的。”
秦璎刚想回答,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不见是谁打来的。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脱离现在的装脏木偶。
木偶腹部空腔被皮肤覆盖,想要脱离这装脏木偶,难道要剖开腹腔,取出装脏物?
那也太恐怖了点。
脱离的念头刚出现,她像是肚脐眼栓了一根丝线。
灵魂被这根无形的丝线拉扯,从这头扯到另一头。
她眼前一花,轻微的晕眩不适后视线再聚焦,意识竟已经回到了真正的身体里。
书桌上的装脏身体摇晃了两下,像是死掉一般仰倒下去,被迅速赶来的韩烈接住。
吵人的电话铃声还在响,对面似乎打不通不会罢休。
秦璎扫了一眼手机,看见来电的是秦志国。
算算时间,他应该知道那桩用黄骏手机号报警举报的非法赛车案件了。
前脚秦璎才请他查黄骏,后脚黄骏那出事。
秦志国怀疑到秦璎头上,理所应当。
不过秦璎没太多心虚的,她这件事情做得很利索,黄骏的手机、尸体都毁得干净。
她刚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秦志国压低的声音:“黄骏那出事了,跟你有没有关系?”
秦志国一边开车,一边抽烟,问话很直接。
秦璎回答道:“什么?我不知道啊。”
她一推二五六,就算直觉告诉秦志国天下没那么巧的事,他一时也找不到证据。
秦璎收拾桌上的消毒棉和水果刀,笑眯眯回答。
“难道在舅舅心里,我是什么恶棍不成?我很守法的,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
“您放心吧。”
秦志国信了她的邪,秦璎从小到大都不安分,干那些事换成男孩,腿都打断五六次。
他心里想着,嘴上到底留了点面子。
最后只在电话里警告:“黄骏犯事法律会制裁他,你别乱来!”
“要是我知道你犯事,就算你是我外甥女我也绝对不姑息。”
听他要挂断电话,秦璎喊住他:“舅舅,你先别忙挂电话。”
“我昨天做梦梦到我妈了,你知道她最近的消息吗?”
“她嫁人后过得好不好?”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很久。
就在秦璎以为秦志国不会回答时,他道:“她再婚后就出国了,再也没有消息。”
“她没挂念你,你也别在挂念她了,以后别打听。”
秦志国语气无比生硬地挂了电话。
他握着方向盘,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快烧到烟屁股的烟。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不得不把车靠边停在盘山公路上。
他脸色紫绀,咳罢擦了擦眼角,暴躁丢了手上的烟。
电话另一端,秦璎漠然放下手机。
撒谎,秦志国在撒谎。
秦璎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把思绪抽离。
楼梯一阵上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祸斗旺财拖着它舔得锃光瓦亮的狗食盆上来。
到吃饭时间了,一点饿不得的小狗不想拉下脸找秦璎要吃的。
它叼来狗碗,让她自己猜自己悟。
它发出的声音太吵,吵醒了睡在火腿肠皮上的雷鸟。
雷鸟转头看看所处的陌生环境,抖着嗓子开始喳喳叫。
客厅里看电视的兽犼们,齐齐捂耳朵。
那只金鞍山里的话痨鸟当真是阴魂不散。
雷鸟半点理解不了兽犼们的痛苦,振翅飞起一边唱一边跌跌撞撞飞上二楼。
直直飞到秦璎肩头蹭蹭,又跑去啄韩烈尾巴毛。
见他臂弯里抱着的装脏人偶,更是喜出一串喳喳声。
小鸟虽吵,但实在热情活泼,成功把秦璎从不佳的情绪中拉出。
她长出口气,看了一眼韩烈抱着的装藏人偶。
划拉开手机,开始在网上买东西。
为韩烈,也为她自己,准备接下来箱中行的行装。
她会跟着韩烈到箱子里,亲自找找,两个世界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究竟……如何握住门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