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又过了几日。
封墨珩,早已离开皇宫。
至于他回了封地还是留在乾京,沈毓凝就不得而知了。
瑶华宫内。
蓝莺秀眉微蹙,一脸担忧。
“娘娘,柳家送进宫中的那个宫女芙蓉,奴婢瞧着实在不简单,心思深沉得很。娘娘您为何如此轻易就允她进宫了?”
要知道,宫女入宫,向来需经过层层严苛审批,如今宫权牢牢掌控在娘娘手中,只要娘娘一声令下,那芙蓉根本无法踏入宫门半步。
很明显,芙蓉就是柳家特意派进宫中的帮手。
沈毓凝神色平淡如水,因为一切尽在掌握。
宫女芙蓉早已被封墨珩暗中掉包,成了她布局中的一枚棋子。
蓝莺见娘娘这般神色,不禁越发好奇,蹙眉问道:“难不成娘娘您另有安排?”
沈毓凝微微勾唇。
悠悠说道:“本宫可不想无端生出什么安排,只是……想让柳昭仪自已做出些有意思的安排罢了。”
蓝莺愈发疑惑了。
恰在此时,白桦匆匆走进殿内,屈膝行礼后禀报道:“娘娘,今日带三皇子出去游玩的崔嬷嬷回来告知,在靠近荷花池的青石路附近,碰到了永安宫的芙蓉。”
“虽说那芙蓉一直低垂着头,但娘娘之前特意让崔嬷嬷记住永安宫所有宫人的模样,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
白桦顿了顿,又道:“而且,三皇子现在身体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娘娘,可要立刻宣太医来为三皇子诊治?”
沈毓凝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转头看向蓝莺:“瞧瞧,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原来如此。
柳昭仪竟如此迫不及待地动手,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沈毓凝思索片刻,吩咐道:“等陛下来了,你们再来禀报此事。”
柳诗函自已的亲生儿子都不心疼,她又何必假惺惺地去心疼?
自然是怎么对自已有利,就怎么做。
蓝莺面露难色:“娘娘,虽说我们心里都明白,此事极有可能是永安宫的人所为,但……目前我们没有确凿的证据呀。”
沈毓凝自信一笑,安抚道:“证据?放心,该有的总会有的。”
蓝莺看着娘娘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有娘娘这般运筹帷幄,柳昭仪根本不足为惧,便也不再担忧。
但仍然心中感叹,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自已竟能成为后宫的最高女官!
回想娘娘入宫后的种种,诸多事情甚至都无需自已费心谋划,只需听从娘娘的安排,便能顺顺利利。
这种感觉,就仿佛被人带着一路腾飞,实在是妙不可言。
真好啊。
蓝莺轻轻感叹一声,而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今日,权明赫难得来得早。
踏入瑶华宫,就见沈毓凝慵懒地斜躺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册,正悠然翻阅。
殿内熏香袅袅,光影在她身上晕染出一层柔和的光晕,宛如一幅绝美的美人图。
权明赫轻步走到她身旁坐下,温柔地将她的头放在自已腿上。
沈毓凝早已习惯这般亲昵,靠在他腿上后十分自然地翻了个身,头转向外侧,惬意地躺着。
“饿了吗?”
沈毓凝摇头,眉眼间满是笑意:“陛下,今日嬷嬷们带着三皇子去了荷花池那边的青石路。正值荷花盛开之际,清香四溢,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听嬷嬷说,三皇子喜爱极了,流连忘返,都舍不得回宫呢。”
自三皇子来到瑶华宫,几乎每次权明赫前来,沈毓凝都会兴致勃勃地与他分享三皇子的种种趣事。
起初,权明赫心中尚有几分疑惑,不明白她为何对并非亲生的三皇子如此上心。
后来,她笑语盈盈地解释道:“三皇子如今已是臣妾的儿子,为人母亲,臣妾自然要陪伴孩子成长。陛下日理万机,操劳朝政,无暇时刻陪伴孩子,但作为父亲,也定要知晓孩子的喜好,了解他身边发生之事。”
权明赫对皇子向来严苛,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爱,他的父王只将他当做储君培养,所以他并不知道如何与孩子们相处,或者说他以为自已对皇子们的严苛就是正常的帝王对孩子的态度。
然而,听她娓娓道来,竟也觉得饶有趣味,心中甚至涌起一股久违的温馨感。
就似此刻,每当他处理完朝政,踏入瑶华宫,即便听她讲述些琐碎小事,心间也满是融融暖意。
“三皇子以后一定会被姩姩养得很好。”
权明赫眉眼含情,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碎发。
沈毓凝微微扬起下巴,傲娇道:“那是自然。”
说着,她伸出手指,指向书中的一行文字。
“陛下看这个,臣妾虽无养育孩子的经验,但臣妾愿意用心学习。”
“这书中记载:‘养子不教如养驴,养女不教如养猪。’为人父母,不仅要给予孩子衣食住行的照料,更要注重品德与学识的教导。”
“臣妾想着,要让三皇子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学识的人,日后也好为陛下分忧。”
“而且书中还说,‘爱其子,择师而教之’,等三皇子再大些,臣妾想为他挑选天下最有学问的夫子,让他能博古通今,将来成为陛下的得力臂膀。”
权明赫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这才惊觉她看的竟是一本教养类的书籍。
刹那间,他心中莫名有些黯然。
原来,她是如此喜爱孩子,即便这孩子并非她亲生,也能全心全意地付出。
权明赫搭在她腰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揉了揉,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他们的孩子呢?
权明赫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热切地期待一个孩子的降临,若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她定会更加伤心,会将她所有的宠爱都给孩子吧。
权明赫一直觉得自已是个极为理智之人,对他人狠厉,对自已亦是毫不留情。
当初,兮兮骤然离世,他悲痛万分,沉浸在无尽哀伤中。
可彼时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诸多事务如潮水般向他涌来,积压在身,容不得他有半分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份悲痛。
他只能强打精神,立刻投身于朝政。
每日,他需给群臣下达各类指令,又要面见各国使臣,周旋于各种复杂的事务之间。
到了夜晚,满心的愁绪、疲惫还有悲痛让他难以入眠,有时甚至清醒着直至天亮。
如此状态,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终于,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在太医的再三要求下,才不得不休息。
然而,因他失眠严重,太医特意为他调制了安神香。
那段日子,于权明赫而言,是一生中最为难熬、最为痛苦的时光,可他终究还是咬牙扛了过来。
也正因如此,他一直以为自已不会再轻易感情用事。
可此刻他竟然觉得,若是姩姩能为他生下皇子,他只想想他一手拼搏来的江山亲手交给他们的孩子,且定会亲自培养,为孩子铺就一条光明大道。
若她生下的是公主,他定会将其宠上九霄,让她成为乾朝除了她母后之外,最为尊贵的女子,享尽世间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