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凝突然晕倒,沈初一赶紧叫来医生。
医生诊断后,跟沈初一道:“这位女士已经怀孕两月有余。”
沈初一喃喃道:“海凝她...怀孕了?”
那她要不要联系容绍钦?
想了想,沈初一决定,还是等桑海凝醒过来再说。
医生继续说:“她大概是受了什么精神上的刺激,胎像有些不稳,不过并没有流产的征兆,只要好好养着就是,我再开些保胎药...”
沈初一耐心听着医生的嘱咐,拿了药后,便去病房去守着桑海凝。
桑海凝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喃喃着,喊着外婆。
这里离不开人,沈初一拜托护士去看了眼桑海凝的外婆。
老人家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中。
沈初一叹了口气,眉宇染上淡淡愁意。
桑海凝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慢慢睁开眼,四周白茫茫一片,充斥着刺鼻消毒水的气味。
桑海凝慢半拍意识到,她晕倒之前,外婆刚做完手术。
外婆...
猛地翻身坐起,桑海凝赤着脚便要下床。
沈初一及时拦住她,“海凝,你身体弱,先不要起来。”
“我得去看外婆。”桑海凝哽咽道,“医生说,外婆最多只能活两个月,只有两个月...”
外婆是桑海凝最重要的人。
沈初一知道,任何安慰对桑海凝都是无用的,她只得道:“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桑海凝愣住,转头看向沈初一,“你说什么?”
“你晕倒之后,医生告诉我,你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沈初一把桑海凝扶到床上,抬手给她盖好被子,“我知道,外婆的消息,对你来说是个噩耗,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桑海凝目光空洞盯着天花板。
半晌,她低声道:“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沈初一问:“为什么?”
“我要和容绍钦离婚,既然离婚,那这孩子也没必要留下,初一,拜托你帮我咨询一下医生,我近期就想流掉这个孩子。”桑海凝唇瓣微动,小脸苍白得近乎透明。
沈初一一脸不赞同,“做人流手术,对你身体伤害很大,到底是因为什么,你非得和容绍钦离婚?”
“这次外婆突然出事,跟容绍钦也有一定的关系...”桑海凝缓缓向沈初一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洛清瑶为了挑拨你和容绍钦,偷偷跑到外婆的病房,害外婆发了病?”沈初一眉心紧紧皱起。
桑海凝深深吸了一口气,“医院里有监控,我要请最好的律师,起诉洛清瑶,让她付出代价。”
“请律师这件事,交给我来办,但和容绍钦离婚这件事,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沈初一低声劝着。
桑海凝摇头,“我外婆病情加重,虽然不是容绍钦导致的,可跟他也有一定的关系,让我怎么安心跟他继续生活下去。”
沈初一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安心养着,外婆那边我会照顾好。”
握着沈初一的手,桑海凝笑了笑,“初一,谢谢你。”
“跟我还用这么客气。”沈初一起身,“那个...我先替你去问问医生关于人流手术的事情。”
“好。”
桑海凝很疲惫。
她很想去看外婆。
可一起身,眼前就一片黑。
桑海凝望着沈初一离开,迷迷糊糊就睡熟了。
另一边,洛清瑶已经安然无恙,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还没有消,整个人显得狼狈又无措。
不远处,容绍钦正靠在墙边站着,望向她的眸光格外冰冷。
洛清瑶动了动唇,“绍钦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没有想害桑海凝的外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事实摆在面前,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容绍钦态度冷硬,“洛清瑶,我念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一直把你当作亲妹妹来照顾,即便知道你故意挑事,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洛清瑶用力摇头,“不是的,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了,等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到了桑海凝外婆的病房...”
“够了!”容绍钦面上尽是不耐,“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你好自为之。”
“绍钦哥...”洛清瑶慌了,掀开被子便要追上去。
可她身体弱,刚踏在地上,整个人就控制不住摔在地上。
而容绍钦,连头也没回...
洛清瑶咬着唇瓣,轻轻啜泣出声。
她是嫉妒桑海凝得到容绍钦的心。
甚至曾想过,桑海凝要是死掉就好了。
可想归想,她从不敢付诸行动,更没想去伤害桑海凝外婆。
因为她明白,若事情做绝,只会让容绍钦彻底对她寒心。
可前几日,她突然不受控制一样,恨桑海凝恨到骨子里,满脑子都是不想让桑海凝好过。
等她稍稍清醒过来,桑海凝的外婆已经被她的恶言恶语,刺激得发了病。
这些都是真的。
她也跟绍钦哥解释了,可绍钦哥根本不信。
从轻声啜泣,到嚎啕大哭。
洛清瑶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但容绍钦永远不会再见她。
永远不会!
*
桑海凝养病期间,沈初一向医生咨询了人流手术的事情。
医生说桑海凝身体状况有些差,体温偏高,暂时没达到做手术的条件。
外婆的事情要紧,桑海凝便把此事抛在了脑后。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专心陪着外婆。
期间,容绍钦来过几次。
桑海凝不肯见他。
后来容奶奶过来。
桑海凝跟容奶奶说了自己要和容绍钦离婚的想法。
容奶奶叹气道:“你外婆的事,绍钦已经告诉我了,也怪绍钦识人不清,当初我劝了他很多次,让他把洛清瑶送走,可他却不听我的,到现在造成这样的局面...唉...罢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桑海凝微微哽咽,“抱歉,奶奶...”
“不是你的错。”容奶奶拉着桑海凝的手安慰,“好孩子,别哭!”
本来这次过来,她是想替绍钦说些好话,让海凝不要跟绍钦离婚。
可瞧着海凝的模样,她就知道,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没再多说什么,容奶奶陪桑海凝待了一会儿,便离开。
目送容奶奶离开后,桑海凝给沈初一打电话,问她找律师的事情。
沈初一语气凝重道:“我已经到医院了,关于请律师的事,已经没必要。”
“为什么?”桑海凝不解。
“见面说。”
五分钟后,沈初一推门而进。
桑海凝看向她,她的脸色说不出的怪异。
直觉上可能出什么事了,桑海凝问:“到底怎么了?”
“洛清瑶...死了!”沈初一深吸一口气道。
闻言,桑海凝瞳孔一震,“你说什么?”
“是陈雪干的。”沈初一也是一大早才听说这个消息,“昨天晚上,陈雪去看洛清瑶,不知道陈雪做了什么,洛清瑶突发心脏病,且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就死了。陈雪主动自首,已经被关起来。”
桑海凝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陈雪为什么要害洛清瑶?”
“陈雪的弟弟急需用钱,陈雪答应帮洛清瑶监视你,先收了洛清瑶一半的定金,等你和容绍钦离婚后,洛清瑶才把剩下的一半给她。
可陈雪的弟弟突发急症,急需钱做手术,陈雪求到洛清瑶头上,让洛清瑶先将钱给她,洛清瑶却没有答应。
陈雪心生怨怼,就对洛清瑶下了手。
这些都是我打听到的口供,听说陈雪已经被判了无期。”
沈初一将前因后果一一讲出来。
桑海凝却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她低声道:“洛清瑶是罪有应得,可我外婆却被卷了进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沈初一走上前抱住桑海凝,“你要做的,就是在外婆余下不多的日子好好陪着她老人家,另外,你自己也得注意身体。听医生说,你一直发着低烧。”
桑海凝眼底溢出水雾,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沈初一,我不想让外婆走...”
“海凝,你还有我呢。”沈初一鼻尖一酸。
病房外,容绍钦低头站在走廊的墙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来。
会在病房外偷偷去看桑海凝。
他不敢贸然进去。
桑海凝还在生他的气。
而洛清瑶,也死了...
说不伤心,是假的。
毕竟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
他唯一能替洛清瑶做的,就是将陈雪送入监狱,让陈雪一辈子都被禁锢在那种地方,慢慢偿还罪孽。
他还想为桑海凝做些什么。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桑海凝每天都活在痛苦中。
容绍钦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不过他知道,此刻的桑海凝,大概比他还要痛苦...
整整在病房外枯坐了一个小时,手脚冰凉到几乎麻木,直到沈初一从病房出来,容绍钦才起身默默离开。
一个多月后,桑海凝的外婆去世。
容绍钦找了一块好的墓地,帮着桑海凝将外婆安葬。
这也是自出事以来,他们第一次见面。
桑海凝看着墓碑上外婆那张慈祥的脸,低声道:“多谢你费心安排。”
容绍钦看着她,“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等会儿有事吗?”桑海凝问。
容绍钦淡淡道:“没有。”
“那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微风吹过,桑海凝的话飘进容绍钦的耳朵里。
他瞬间难以呼吸。
桑海凝扭头望向他,“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没必要再互相折磨下去。”
容绍钦垂眸不语。
他不回话,她就静静站在他旁边等着。
十分钟后,容绍钦才道:“你真的想好了?”
桑海凝嗯了声。
容绍钦嗓音微哑,“我去让人拟离婚协议书。”
“不用。”桑海凝直截了当拒绝,“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进来,更没生下一子半女,并不存在财产分割以及子女分配的问题,我们只需要带好户口本和身份证,去趟民政局就是了。”
容绍钦心疼到麻木。
他轻轻吐出一口烟,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好,我这就去安排。”
他们一起离开了墓地。
桑海凝早就准备好了离婚需要的一些证件,她陪着容绍钦去取。
路上,她发现车子行驶得很慢。
不断有后面的车,从她那边的窗户外飞驰而过。
桑海凝知道,容绍钦确实对她动了感情,也并不愿意离婚。
可是她没法解开心结,根本难以释怀,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容绍钦过下去。
离婚这件事,她不许有任何意外。
于是桑海凝转头看向容绍钦说道:“我来开车吧。”
容绍钦知道她在催促。
没吭声,容绍钦默默踩下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很快驶离原地。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起赶往民政局。
离婚办得很顺利。
虽然没有拟定离婚协议,但容绍钦还是坚持要把几栋房产转移到桑海凝名下。
当然,桑海凝不肯要,她将离婚证揣在包里,淡淡道:“我不会留在这,不久后我就要出国。”
容绍钦喉咙发哽,“为什么不留在这里?”
“这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我想多去外面走走,散一散心。”桑海凝如实道。
容绍钦问:“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桑海凝道,“我走了之后,奶奶就劳烦你照顾了,替我向奶奶问好,再见。”
说完,桑海凝头也不回地离开。
容绍钦想去上前挽留,可最终也没有做什么,任由桑海凝坐上沈初一的车,渐渐远去。
看着后视镜中容绍钦不断缩小的身影,正在开车的沈初一不由得叹了口气,“从没想到你和容绍钦竟然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桑海凝道:“是啊,我也没想到。”
“孩子你打算怎么办?还要打掉他吗?”沈初一问。
桑海凝抚了抚仍然平坦的小腹,“这阵子我仔细考虑了一下,除了外婆,也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亲人了,我想留下她,最起码以后有个精神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