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被逼上绝境,安颖魂飞魄散之时,我曾发下这毒誓。
如今,是誓言应验的时候了。
看着我的模样,夏琬仪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我并非铁石心肠,看到这一幕,若说没有心软,那是不可能的。
而就在手上动作迟疑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林莺莺的声音:
“苏祸哥,背后!”
那一瞬间我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背后竟悄无声息站了个人形黑影。
他两只手高举,抓着一块大石头正要朝我砸来。
“是你!”我脸色微变。
这家伙,正是我之前在山下住宿的时候,来给我送过倒头饭的那个神秘黑影!
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墓中!
来不及多想,我下意识在地上一个滚翻,滚出去几米,躲开了他的袭击。
啪嗒!
他手中的大石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碎了一地。
那石头的断面处有些淡淡的莹黄色光芒,可见绝非普通的物件。
轰隆!
也就在这时,整个地宫发出一声闷响,脚下的平台忽地震颤起来。
一道道裂纹,在平台之上出现。
啪嗒,啪嗒……
裂纹很快连成片,上面的碎块就跟饼干的碎屑一样开始往下掉。
我刚刚翻滚过后,已经到了平台的边缘位置。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脚边竟也出现了一道裂纹。
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只听一声脆响,脚下的地面当场陷落而下。
我身形一个踉跄,也随之掉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我。
我还以为是林莺莺,结果抬头一看却发现是夏琬仪,心中顿感意外。
“抓紧我,我把你拉上来!”夏琬仪喊道。
“你为何救我?我死了,不就没人能妨碍你们了吗?”我一只手抓住平台的边缘,目光微微闪烁。
“上来再说!”夏琬仪轻咬贝齿,用力将我往上拉。
然而这时,那个人形黑影缓步走了过来。
“小心!”我喊了一声。
夏琬仪头也没回,抽出一只手扔了两张白符过去。
白符之中钻出两道气体锁链,将那黑影捆住。
然而,那黑影手里又摸了一块石子朝我扔来。
石子不过拇指大小,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可砸到身上我才发现不对劲。
这哪是什么石子?
这分明就是先前在墓道里碰到的那种小虫子!
虫子落到我身上,啪叽就是一口,伤口钻心的疼。但我现在急着往上爬,也没空理它。
然而就是这个疏忽,招来了祸患。
这虫子跟之前的虫子好像不太一样,先前在墓道里我也被咬过一口,除了痛以外并无别的反应。
可这只小虫子咬完,我身体竟是一阵阵发软。
抓着平台的手支撑不住,整个人又往下坠去。
夏琬仪惊呼一声,两只手抓住我的胳膊,身体也被我连带着往外滑了一半,才勉强稳住。
嘎嘣!
嘎嘣!
就在我们情势危急的时候,又听两声脆响。
那黑影挣脱了白符之中延伸出来的锁链,大步上前,一脚踩在夏琬仪的身上,随后用力碾压。
夏琬仪一声闷哼,嘴角渗出一丝血,却还是死死抓着我不放。
“你快上来!”
我见此情形,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咬破指尖点了个血印在眉心,同时默念净身神咒。
身体那股虚弱的感觉顿时消退不少,我抓住平台的一处凸起,用力翻了上去。
捻着一枚卧龙钱,反手拍到那黑影的胸口,将他拍退一步。
“我来助你!”与此同时,林莺莺也总算穿过到处都是裂纹的平台,赶来我们身边。
咬破舌尖,一口血沫喷在黑影的后脑勺上。
她的血很管用,烫的黑影浑身都冒出烟来,一边惨叫一边往后退去。
“快上来!”林莺莺拉住我,我拉起地上的夏琬仪,一同走到安全的位置。
“别跑!”随后林莺莺又将手掌划破,就跟个土匪一样去追那个黑影了。
“你没事吧?”我则低头看向夏琬仪。
夏琬仪那洁白皮肤之上,隐约可见一道道黑线在经脉游走,显然是有煞气入体。
“没事。”她吞了枚丹药下去,调息起来。
我哦了一声,就打算去帮林莺莺。
然而夏琬仪忽然拉住我,水雾氤氲的眸子对上我的视线,轻声开口道:
“祸儿,那个安颖没有魂飞魄散。”
“什么?”我闻言身体一颤,“她在哪?”
“我收拢了她仅剩的残魂,但她太过虚弱,我用尽了办法也没法让她在阳间留存,所以只能以玄宗秘法送她去了轮回。”夏琬仪解释道。
我皱起眉头,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撒谎?”
“她走之前让我转告你,让你别难过。渡魂灯内还留有她的一缕魂力,或许等她轮回以后再相见时,你还能认出她。”夏琬仪说。
我闻言,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包里面随身携带的渡魂灯。
仔细去感受,里面确实留有安颖的一缕魂力不错。
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夏琬仪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么说来她没有撒谎,确实是安颖留下了遗言。
她当初是化煞,怨气存身无法轮回,所以我才会把她留在身边。
倘若夏琬仪真的将她送去轮回,那也不算是坏事。
一念至此,我的神色稍有几分缓和。
而夏琬仪抱着我的胳膊,委屈道:“我知道你重感情,安颖那件事是我的疏忽。
我也已经尽力保住她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
迎上夏琬仪的目光,我说:“你退出玄宗,从今以后我还拿你当姐。”
夏琬仪顿时面露苦色。
“祸儿,我是有苦衷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你……”
“所以呢?”我眯起眼睛。
“所以你听姐姐的话,把龙血珠交出来,不要再继续调查这件事。
姐姐以后保护你,给你钱,你以后就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好不好?”
我闻言笑了笑。
“所以你是要包养我,让我吃软饭?”
“你要不想吃软饭也行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再参与这件事。”夏琬仪生怕我生气,语气显得谨小慎微。
那副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她是认真的。
我深吸一口气,良久,才伸手抱了她一下。
“姐,你知道吗,除了我那个不知生死的爹以外,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江南苏家人了。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仅剩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