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儿的驴车一路颠簸,很快回到了陈家坳。
“谢了,三儿哥!”陈烈跳下驴车,拍了拍刘三儿的肩膀。
刘三儿憨厚一笑:“自家兄弟,说啥谢不谢的。”
陈烈扛起鼓鼓囊囊的麻布袋,手里还拎着那口新铁锅,朝着自家老屋走去。
寒风凛冽,雪花飘飘,陈烈却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老屋炊烟袅袅,一股饭菜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李春红正站在灶台前,用铲子翻炒着锅里的野菜。
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眼瞅就要过年了,可家里的粮食缸却快要见底了。
家里没个壮劳力赚工分,公家发下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她们一家三口吃的。
陈月月的棉衣也小了,孩子被冻的总是流清鼻涕。
还有陈烈,大小伙子了,之前一天天的吃不饱饭,也就是最近进山打猎,才算吃了两天饱的。
现在大雪封山,猎物哪是那么好打的,陈烈嘴上不说,可她这个当妈的心里却心疼。
而且光靠儿子进山打猎,想养活一家三口也不是个事儿啊。
再加上那个阴魂不散的马跃进,那个讨吃鬼不知什么时候还要来家里闹,肯定安生不了。
家徒四壁,缺衣少粮,还内忧外患的,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一想到这些,李春红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可她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
她一个召婿的女人,家里还带着两个孩子,又干不了太重的活,生活的担子几乎压的她喘不过气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忍了马跃进那么多年,早就和他离了。
可现在……
她偷偷抹了抹眼泪,不想让孩子们看到她的脆弱。
“妈!我回来了!”
正此时,陈烈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李春红连忙擦干泪水,挤出一个笑容,打开了屋门。
看到陈烈背着大包小包,手里还拎着一口新锅,李春红愣住了。
“烈儿,你这是……”
陈月月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哥,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陈月月好奇地围着陈烈转圈,小脸上满是兴奋。
陈烈笑着在妹妹头上揉了一把。
“走,进屋说。”
他拉起母亲的手,进了屋。
关上屋门,陈烈把麻布袋放在地上,开始往外掏东西。
大米、食盐、调料……
还有三套崭新的棉衣棉裤和棉鞋。
李春红的眼睛瞪得老大。
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尤其是那几套棉衣。
之前她在国营供销社见过一样的,可那价钱根本不是她能承担的起的。
陈月月的棉袄两年都没换了,袖子现在只能盖到手腕,她都没钱给孩子换,更别提她自己了。
现在陈烈居然拿了整整三套棉衣回来,还有三套棉鞋,李春红如何能不惊讶。
“烈儿,你哪来这么多钱?”李春红的声音有些颤抖。
“妈,这些都是孝敬你的。”陈烈笑着说道,“我今天运气好,碰上个好老板,把貂皮卖了个好价钱。”
他从口袋里掏出九张大团结,塞到李春红手里。
“妈,这些钱你拿着,以后家里就不用愁了。”
九张崭新的大团结,在李春红粗糙的手掌里显得格外刺眼。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看的眼睛都直了。
随即,李春红抬头看向陈烈,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烈儿,你老实告诉妈,这些钱是不是……你是不是在外边……”
她不敢往下想。
她怕陈烈为了这个家,在外面做了什么傻事。
尤其是害怕陈烈和马跃进一样,也沾了赌,那可就全完了。
陈烈看着母亲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暖。
“妈,你放心,我的钱都是正道来的。”陈烈握住李春红的手,语气坚定。
他从怀里掏出猎人证和那把崭新的双管猎枪。
“这是我的猎人证,这是我新买的猎枪。”
李春红接过猎人证,仔细端详,又摸了摸那把泛着金属光泽的猎枪。
她这才完全相信了陈烈的话。
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烈儿,我的好烈儿,你真是长大了,能扛事儿了……”
李春红哽咽着,紧紧地抱住了陈烈。
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所有的压力此刻全都爆发开来,让他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横流。
生活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多年前她甚至想过,带着一双儿女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可现在,她的儿子,才十七岁的儿子,却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了她的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没有白吃。
陈月月抱着自己崭新的棉袄,先是高兴得又蹦又跳,可看到李春红抹眼泪,又焦急的问道。
“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哭,妈妈。”
“妈没事,妈高兴。”
李春红在陈月月头上摸了摸,又拿起她怀中的棉袄,在她身上比来比去,脸上也露了笑。
陈月月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陈烈看着母亲和妹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看到母亲红肿的眼眶,他又心中一沉。
他拉住母亲的手,柔声说道:“妈,以后咱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你放心。”
李春红擦了擦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
“烈儿,妈相信你。”
她看着陈烈,眼神里充满了希望和骄傲。
“妈,我给冬冬也买了一套棉衣,我去送给她。”陈烈想起许冬冬单薄的身影,心里有些心疼。
“去吧,去吧。”李春红连忙说道,“把冬冬叫来一起吃饭,晚上妈炖兔子熬白菜,煮大白米饭。”
陈烈点点头,把给许冬冬买的棉服塞进包里,转身出了门。
寒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暖意。
他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但他一定会扛起来。
为了母亲,为了妹妹,为了这个家。
许冬冬的新宿舍离陈烈家不远。
陈烈才走到附近,就听到一阵尖酸刻薄的声音。
“许冬冬,你别在这装可怜,谁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啊!”
“你跟那个陈烈不清不楚的,是不是真的?”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真是丢人现眼!”
是之前欺负许冬冬的那几个女知青。
陈烈一听,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