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探视都是有时间的,陈烈和许冬冬并未立刻见到人,而是在接待室等着。
接待室里,许冬冬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指节泛白。
自从许冬冬的父亲出事被判入狱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探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紧张。
父亲的样子几乎已经模糊了,只剩下童年点滴的回忆还在脑中飘荡,许冬冬不知道父亲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既期待见面,又有些担心。
许冬冬拿着的包袱里装着给父亲带的点心、毛巾和换洗的衣服,沉甸甸的,像她此刻的心情。
陈烈看着她紧绷的侧脸,低声安慰道:“冬冬,别太担心了,进去之后就往好处说,别让他老人家再跟着操心。”
许冬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我知道,烈哥。”
但她颤抖的嗓音,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陈烈没再说话,而是仅仅的握着许冬冬的手,尽可能的带给她一些安全感。
说实话,两世为人,这也是陈烈第一次来监狱探监,前世的时候,他根本没来得及了解许冬冬的家室,许冬冬便被马跃进祸害,然后自杀了。
这次重生从头来过,走到现在,陈烈已经改变了很多现实,许冬冬没死,成了他的爱人,马跃进也彻底成为过去式了,他们一家四口能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但同样的,改变过后的现实就是未知的,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改变的并不只是眼前的人和事。
陈烈不知现实被改变了多少,他只能尽力向前,把每一件事都做好,就好像现在,陪着许冬冬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等待的煎熬让许冬冬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不停地搓着手,目光紧紧盯着紧闭的铁门,仿佛能透过它看到父亲的身影。
“许冬冬同志,进去吧,就你一个人。”
一个穿着制服的管教走到他们面前,语气公式化,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许冬冬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陈烈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进去吧,别怕,我在外面等你。”
许冬冬点点头,跟着管教走进了另一扇门。
陈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底却难免有些忐忑。
不知道许冬冬隔了这么长时间再见到父亲,情绪是不是会崩溃。
探视的程序比许冬冬想象的还要繁琐。许冬冬先是被带到一个小房间里,接受了全身搜查。
冰冷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让她感到一阵不适。
光是例行检查她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一想到父亲现在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许冬冬的心里就一阵发堵。
检查完全身之后,管教又仔细检查了她带来的东西,每一块点心,每一件衣服,都被翻来覆去地查看,仿佛在寻找什么违禁品。
最后,管教核对了许冬冬的身份信息,确认无误后,才由另一个管教带着她走向探视房。
一路上,许冬冬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在父亲面前表现出脆弱。
终于,她来到了探视房门口。
“进去吧,时间是十五分钟。”管教打开了门,语气依然冷冰冰的。
许冬冬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探视房不大,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窗。
窗对面,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
那是她的父亲。
只是一眼,许冬冬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她终于再次见到了父亲。
父亲比她记忆中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头发也白了大半。
他穿着囚服,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看到女儿的那一刻,老人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许冬冬哽咽着,一步一步地走向玻璃窗前的座位。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清晰地看到了父亲眼中的痛苦和无奈。
还没等她坐下,泪水便已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泣不成声。
“爸爸。”
许冬冬的声音颤抖,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了,心底只有无尽的悲伤汹涌而来。
“闺女啊,你咋瘦了这么多?下乡苦不苦啊?有没有人欺负你?”
许父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着木板。
许冬冬强忍着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爸,我挺好的,烈哥对我可好了,下乡也不苦,大伙儿都可照顾我了。”
她按照陈烈的嘱咐,报喜不报忧。
“烈哥?谁啊?”许父疑惑地问。
“我……我丈夫。”许冬冬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红晕。
许父愣住了,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你结婚了?啥时候的事儿啊?咋这么突然?”
许冬冬没解释太多,只是说:“爸,我跟你说,我丈夫是林场的狩猎队长,可厉害了!而且对我特别好。”
“还有,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点心、毛巾和衣服,你都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来。”
许父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闺女啊,你受苦了……”
“爸,我不苦,真的。”许冬冬连忙安慰他,“你以后也别再上诉了,这样要蹲满十二年,不会减刑的。”
许父闻言一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你……你是咋知道我一直上诉的?”
许冬冬心头一紧,差点说漏嘴,还好她反应快:“是……是刘伯伯告诉我的。”
“刘建设?”许父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你去找他了?”
“嗯,”许冬冬点点头,“我和烈哥的结婚证办不下来,就来市里找刘伯伯想办法,现在已经办好了。”
许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然后又问道:“他……他还说了啥没?”
许冬冬想了想,说道:“烈哥问了刘伯伯办厂的事儿,刘伯伯答应帮忙。”
听到这些,许父愣住了,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浑浊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冬冬啊,爸不上了,不上了……”他哽咽着,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爸争取早点出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