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府水流里,巴掌大小的乌龟弹出脑袋,被传来的动静吓得缩回去。
“砰!”
假山的一块石头落下,刘三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满脸戒备地四处查看。
从假山后探出脑袋,就见陈念正坐在马扎上,手里的弓箭瞄准假山上参差不齐的石洞。
这一幕吓得刘三刀连滚带爬出来,“王爷,您练箭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陈念目不斜视,手中弓箭射出,箭头没入假山。
“不是说火气大才睡假山吗?”从箭囊里抽出一支新的箭,陈念神色中带着几分戏谑,“昨天去了一趟青楼,火气还大着?”
“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说到这里,刘三刀一脸幽怨,昨天他都快春宵一刻值千金了,结果陈念把自己叫出来安排了个任务。
可怜刘三刀已经三十岁了,至今已经保持了三年六个月的童子之身了。
陈念暗暗鄙夷,“上次是谁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那种人?”
这个刘三刀,从来就没老实过。
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也难怪陈伯最提防的就是他。
青楼嘛,本来就是花钱不用走心的地方。
只要是你情我愿,陈念也不会去在意刘三刀在那里睡觉。
“近来京城里的江湖人多了起来。”陈念抽出箭搭在弓弦上,淡淡地说,“你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不是吧,王爷,这又不是拒北城,咱们理那群江湖人作甚?”刘三刀老大不乐意了。
陈念想了想,放下弓箭,“江湖人一般不会靠近权力中心,这些人说不定与香山寺刺杀有所关联。”
“还有,”陈念皱眉,怀疑地上下打量刘三刀,“燕南飞和我抱怨,你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去管事了。”
“将事情都推给燕南飞,小心他哪日一剑要了你的脑袋。”
想到燕南飞的剑,刘三刀讪讪一笑,辩解道,“这不是京城内用不到北盟吗?”
“呵呵,”陈念冷笑一声,这家伙就想要偷懒。
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将燕南飞调过来。
陈伯走过来,他背后跟着王洪。
王洪过来是通知陈念一件事情,关于为他所办的庆功宴。
此前陈皇就说过要给陈念庆祝大胜,只是这筹备需要一番功夫不说,参加宴会之人也需要一些时间赶来。
“还请赵王殿下理解,陛下近日因朝堂之事多有烦忧,”王洪说话带着几分解释的意思。
陈念眉尾轻挑,“王公公不妨直说。”
王洪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陈伯和刘三刀,他给陈念使了个眼神。
陈念一脸无语,“直说吧。”
看陈念信得过二人,王洪咬了咬牙,说出一件事情。
“朝堂上,有几位大人对殿下颇有微词。”王洪低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说,“他们上奏折弹劾殿下。”
“哦?”陈念危险地眯起眼睛,“弹劾本王什么?”
“殿下筑京观......”王洪没有全说,但陈念明白他的意思。
无非是自己筑京观的行为过于残忍,加之朝廷之中文官势大,见不得有人军功上位。
这弹劾之事,也颇为让陈皇感到麻烦。
庆功宴的推迟,估计也有那些人的手笔在。
陈念冷笑一声,这背后的人,说不定还有自己的那群皇室兄弟们呢。
就是不知道,是哪几个好兄弟干的事情。
不过也好,自己也要调查是谁这么对自己有敌意。
陈念伸手抚摸过弓弦,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意。
与戎北战争的六年里,有人在宫里给自己使绊子。
他率领玄虎营精锐与戎北骑兵在贺兰山对战,结果后勤补给断去,他们被困山上半个月。
玄虎营精锐几乎全部陨落,若不是最后杀出重围,自己早已经死了。
这次回京,他也是要为玄虎营折损的精锐复仇!
能想到的,那几个皇子在脑中过了一遍,又过了一遍文官集团。
就连武官,他也有所怀疑。
如今那些人看见陈皇对自己的恩宠,开始坐不住了吗?
“赵王殿下?”王洪微微抬头,瞥见陈念眼中的阴鸷,他被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
陈念敛去眼中杀意,淡淡说道:“王公公辛苦了,这王府中没什么好东西,倒是有一些玻璃珠,就送给你玩吧。”
玻璃珠?
王洪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就见陈念扔出一个袋子,落在手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念也不给他解释,笑眯眯地说,“陈伯,送王公公出府。”
王洪心中疑惑,可陈伯已经送客。
走出赵王府,王洪终是耐不住心中好奇,打开那个袋子。
只见里面装着几十颗琉璃珠,他吓得手下一个不稳,差点将一袋珠子掉下去。
他心一阵发慌,“赵王怎如此阔绰?”
这一袋琉璃珠,怕是不下万金。
他虽然说出一些消息,但这个赏赐也太厚重了。
越想越慌,将琉璃珠放回去,紧好绳子放进怀里,生怕自己走在路上被人抢了。
财帛动人心,原本王洪只是回报陈念赠送自己虫草的人情。
看到这一袋琉璃珠后,他的人情根本还不完,甚至有些心动。
“跟在赵王身边,好似没有什么不好。”
揣着一袋玻璃珠回宫,王洪脑子里动了别的念头。
干爹教过的,自己这类人就是要贪。
陈伯意味深长地目送王洪离去,见他被一袋子玻璃珠吓得魂不守舍,不由露出轻蔑笑容。
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东西是在自家王爷炉子随便可以做出一大堆的东西,又该是何等表情?
“玻璃厂的事情,决不能泄露。”陈伯露出狠厉之色,得叫更多的兄弟过来才行。
他正要回府,就见一个狼狈的小丫鬟不知走了多久过来,手里还紧紧攥着剑簪。
陈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四年前戎北女刺客行刺陈念时用的武器。
凌雪从侯府出来一路没有停留,终于是来到赵王府。
她神色紧张,举起手中的剑簪,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求求赵王殿下,为我家小姐做主!”
陈伯站在府门前,夏荷听到这个声音出现,看到凌雪,不由惊呼一声,“凌雪?你怎么了?”
凌雪嘴巴一瘪,忍着不落下泪水,哽咽道:“我家小姐就要被打死了。”
谁?
林念?
要被打死?
夏荷一听这话,急忙拉着凌雪进入赵王府。
看到陈念后,凌雪将所有事情告诉他。
陈念皱起眉头,他记得林念确实在被绑架后受伤,可自己出手免去伤害后,回到侯府后反倒是伤得更重。
“本王昨日才答应与其合作,今日侯府倒是给了本王一个惊喜。”
陈念面若冰霜,看向哭哭啼啼的凌雪。
...
侯府里,林念缓缓醒来。
她双眼无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差点被乔夫人杀了。
那可是自己曾经的娘啊。
脑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明白,那不是做梦。
明明自己应该知道的,自己不过是一个顶替侯府千金十五年身份的人。
可为何......仍是那样心间刺痛?
眼泪悄无声息划过脸颊,在将要挣脱前被她抬手抹去。
浣衣局三年来的毒打,都没有这一下来的疼痛。
没关系,自己忍得住。
她下意识寻找凌雪,随后想起来,自己晕倒前说的那句话。
院子外,乔夫人久久不离去。
林念扶着墙壁虚弱站着,透过窗户看见她。
她在哭?
哭什么?
林念神情冷漠,还是选择推开门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