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腿脚一软,直接跪在门口。
完了,这下自己要死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也没人说伴王爷也是一样高危职业啊。
陈念一句话,直接把两个太监都给吓傻了。
刘景真怕陈念把陈皇气出个好歹来,他急得小碎步都顾不上,跑回御书房。
摊上这么一个儿子,就连无后的太监都同情陈皇。
如他所料,陈皇本就气得不行,本想让陈念认错,结果一进来还是那副样子。
越看越气,陈皇怒不可遏之下,抓起桌上笔山砸出。
这东西是用来放置毛笔的,就算是放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
要是被砸在脑袋上,那结果可想而知。
陈皇也是气昏了头。
在扔出去那一瞬间,他脑子清醒一些。
笔山朝陈念面门飞去。
倒也没多大的害怕,这东西可比神箭手的箭慢多了。
他神色淡定,接住笔山,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十足轻松的模样,把陈皇气笑了,“朕差点忘了,你可是戍边的马上王爷。”
先前的担忧付之一空,取而代之的恼火。
白瞎自己先前对这个逆子的宠爱了。
刘景进来,立马跪下,“陛下,切莫伤了身体。”
说着,他心里不由埋怨赵王不懂事。
要是砸中了,兴许陈皇会压下火气,就不会计较太多。
可万不该接住,陛下扔出的东西,象征着天子威仪。
你随便接住,让皇帝的颜面放哪?
你将天子置于何处?
换做是刘景,他绝对不闪,砸得头破血流才好。
为人子,小杖受大杖走,天经地义,又不是要命。
不知道刘景内心埋怨,陈念掂了掂手里的笔山,这东西可比砸乔轩的茶杯狠多了,是实心的。
耐打王乔轩挨一下,估计又得晕几天了。
想到这里,他顺手就给放进兜里。
陈念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桌上也没东西可以砸了,倒也不担心又被砸一下。
陈皇直接坐下来,神色不善,厉声质问,“逆子,朕给你的东西,你反倒拿去风月之地!”
“一个受人玩弄的艺伎,你花万金去捧着她?”陈皇脸色阴沉,不怒自威,“朕倒要看看你,怎么狡辩!”
他已经先入为主给陈念定罪了。
朝堂之上,那群御史恨不得天子动怒,送他们名留青史。
陈皇憋着一肚子火气,全都对陈念发出。
闻见天子之怒,普通人都跪了。
陈念不慌不忙,将手中锦盒递给跪着的刘景。
他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刘公公,麻烦你了。”
刘景迟疑一下,这时候还送礼?
他抬头看向陈皇,有些不确定。
陈皇脸色缓和一些,冷哼一声,“呈上来。”
得到允许,刘景忙不迭爬起,双手接过锦盒,迈着小碎步放到桌上。
陈皇伸手就要打开,想到什么,他手顿了顿,不动声色,“刘景,你来开。”
上一次送来的礼物,是一个人头,这次陈皇留了个心眼。
刘景小心翼翼地打开,没有上次那样的场景出现。
锦盒里,不是某个人身上的某个部位,这让刘景松了口气。
赵王还是懂事的。
陈皇看去,一个精致的玻璃花瓶躺在那里。
刘景将其捧出,这样成色的花瓶,让人吃惊。
陈皇接过来,仔细打量,原本充满怒气的脸,也逐渐被惊疑盖过,他出声询问,“刘景,库房里可有这种东西?”
刘景仔细回忆,摇了摇头,“陛下,库房中从未有这种琉璃瓶。”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想到什么,低下头往后退去。
库房里没有,意味着这不是皇帝赏赐的。
气氛沉默下来。
打量着花瓶的陈皇,缓缓抬头盯着陈念,他需要一个解释。
陈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咳了两声,“嗓子有些干。”
见他还要卖关子,陈皇压着火气,冷哼道,“来人,给赵王奉茶。”
逆子变赵王。
陈念撇了撇嘴,王洪过来奉茶时,陈念抬手打断,拿出一个玻璃杯说,“温茶。”
又是一件琉璃杯。
这下陈皇表情更加不对劲了。
王洪不敢说什么,将不热的温茶倒入玻璃杯中。
陈皇就这样盯着,陈念慢悠悠地喝茶,就好像杯里的茶水是什么琼浆玉液一样。
就在陈皇又要生气前,陈念方才慢慢开口,“我认识一个西洋人,干琉璃买卖的。”
“温室大棚的琉璃,就是在他那买的。”
短短两句话,交代了一切。
你儿子,有路子。
他有琉璃,不是你的。
陈皇的表情很精彩。
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迟疑,再到现在的默不作声。
他回过味来,想起温室大棚,眸中闪过惊讶之色,“所以......你的那些琉璃......”
喝完一杯茶,陈念斜睨了老爹一眼,“老爹不信可以去赵王府,你的琉璃一件没动。”
说好的赏赐,结果自己还不能动。
陈念有些鄙夷皇室的做法,赏赐点东西,非得人供起来不可。
听到这话,陈皇干咳两声,“朕说过赏给你,就是你的,哪里是朕的?”
这话说出口,陈皇都感觉有些尴尬。
当老子的,怀疑儿子败家,结果人家是自己买的琉璃。
刘景察觉这一点,当个透明人去将陈皇扔掉的奏折捡起来。
为了维持自己皇帝的威严,陈皇板起脸来,继续教育,“不过,这事还是你不对,一名艺伎,你竟拿出万金。”
越说底气越足,他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可知,一万金能做什么吗?”
陈念点头,“知道啊。”
“但花都花了。”陈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耸耸肩说,“总不能要回来。”
陈皇语塞,你知道还这样干。
“知道就好!”陈皇眉头皱起,严肃训斥,“你可知朝堂之上,多少人向朕弹劾此事,你是大陈的王爷,行为举止都关系到皇室颜面!”
陈念撇了撇嘴,一脸不满,嘀咕道:“又不是花他们的钱。”
“赵王!”陈皇拍桌,严厉道,“难道要朕让皇后来教导你?”
“此事有一不可有二!”
知道陈念怕皇后,陈皇也是拿着把柄,冷笑道:“一掷万金,你也不缺花费,削去赵王三年俸禄充入国库,你给朕回去好好反省!”
好嘛,陈皇直接一手空手套白狼将陈念三年俸禄拿去。
见陈念一脸不服,刘景眼皮直跳。
这活祖宗啊,陛下都不怪罪了,竟还敢不服。
他急忙给陈念使眼色,还不快谢过皇帝仁慈?
陈念瞥见颜色,心底有些诧异,怎么觉得这个老太监对自己还挺上心的?
不过确实也不该刺激陈皇,他只好不情愿地行礼,“谢老爹仁慈宽厚。”
陈皇看他低头,火气总算消了。
坐在那儿,陈皇也不让人抬头,哼了一声,“念在你也是被繁华所欺,王洪。”
受到召唤,王洪麻溜地滚进来,进屋便拜,“陛下,小人在。”
他眼睛盯着地面。
陈皇淡淡地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去赵王府,日后赵再遇到这种事情,你替朕好好监督!”
这是给陈念找了个管账的啊。
陈念不乐意了,自己挣的钱,还得让人管?
他抗议道:“老爹,我凭本事挣的钱!”
陈皇只是看了陈念一眼,就让陈念闭嘴了。
没办法,谁让皇帝最大。
陈念出宫的时候,身边的王洪隔着三步距离跟着,都不敢抬头。
入宫一趟,搭进去一个上好的琉璃瓶还领了一个管账得回家。
自己要是陈念,也会觉得不顺气。
王洪觉得自己未来似乎更加黑暗,只希望这股气别撒在自己身上就好。
走出宫门,陈念原本带着怒气的脸,一下平静下来。
他瞥了眼王洪,不见愤怒,笑眯眯地说,“王公公,看来我们成一丘之貉了。”
“一、一丘之貉?”王洪傻眼了,他读的书少,这个成语真的是这样用的吗?
陈皇让王洪来监督陈念,这对陈念来说,简直是......太好了!
玻璃厂的玻璃变现,又不能那样明目张胆。
现在好了,有王洪这个宫里人作保,谁还敢怀疑自己卖假货?
陈皇的处罚作出,罚三年俸禄。
在官员身上算是严厉,可对陈念来说,简直不痛不痒。
毕竟陈念本来就没有多少俸禄。
他是王爷,王爷基本上都是靠封地养活的,朝廷的那点俸禄,自己还真看不上。
加上这些年来,他都是自己在边疆自力更生,朝廷那点钱,简直是杯水车薪。
对于外人来说,封地所在的边疆本就苦寒之地。
又被削去俸禄,可见这个处罚也是极重。
那些人动了心思,这是真卖了御赐的琉璃?
不然陈皇又怎舍得这样处罚陈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