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陈念不得不佩服自家老爹的脑回路,都是当皇帝的人了,满脑子都是些情情爱爱。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帝后宫三千,除了走肾也确实需要走一下心,否则也太乏味了。
至于自己,暂时没有什么想法,现在还是事业为重。
要弄死自己的那些人还没找出来,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他浑不在意,道:“老爹,不是说几句好话就叫喜欢。”
“若只是好话,朕自然不会如此询问。”陈皇微微摇头,神情严肃,“这里没有其他人,所以朕可以和你说亮话。”
说几句好话当然不是喜欢,可说的多了,也就不一样了。
“当初,朕便问过一遍,你将选择权交给那女子,她答应做晋王妃。”
“现在,朕再问你一遍,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陈念的话,陈皇并不相信。
为人父母,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陈念是怎么一个人,陈皇心知肚明。
说好听的,叫凉薄,说不好听,那就是无情。
就连兄弟他都能差点要了命,一个普通女子,能让陈念帮助数次,并且不求回报。
若不是喜欢,又为了什么?
难不成就是觉得可怜?
还真就是!
“谁让是她女主,我看虐文被虐死了穿越过来。”陈念内心嘀咕,不好明说。
免得陈皇乱点鸳鸯谱,陈念淡淡地说,“老爹,你要对付侯府?”
既然是父子对话,那就别藏着掖着了。
至于对付侯府,这已经不是秘密了。
谁不知道朝堂要动那群勋贵。
闻言,陈皇点头,但又想岔了,皱起眉头,“你怕朕牵扯到她?”
真是三句不离林念。
就不能绕过这个话题吗?
陈念摇头,微微一笑,“这世界上,有谁比女儿更懂侯府的阴暗呢?”
陈皇愣住了,迟疑道:“你是说,要用林念对付侯府?”
他不觉得林念会那样做,沉声说道:“天底下,哪有女儿会背叛父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子君臣同理。
父精母血,孕育子女。
背叛父母,是大不孝!
这样的人,哪怕是真做了,也只会让人厌恶,从此仕途断去,遗臭千年!
“老爹,你都说是父母了。”陈念眸色深沉,古井无波,“天下可有哪位父亲,推着女儿,去穷凶极恶的山匪窝?”
陈念嗤笑一声,“我可听说了,乔侯爷不带迟疑,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是怕啊,怕老爹你发难。”陈念盯着陈皇,直言不讳,“他们的亲生女儿,可是舍不得一点,花月夜的事情,可是差点闹到您面前。”
花月夜乔萱与公主起了争执,不管是萧焱还是乔轩,甚至乔侯都出马。
反观林念,三年前就因为害怕陈皇不喜,直接扔到浣衣局三年不闻不问,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女儿?
不过是一个筹码罢了。
能换来与晋王联姻,自然是极好的。
若不能?
换来贵妃与晋王的一个人情,也是极好!
甚至,林念还要因为没救回晋王而被侯府责骂。
这就是现实。
别看口口声声说着为你好,是为谁好,他们自然更有数。
这么明显的一件事情,是人都看得出来,也亏乔家人能继续骗自己。
陈念低沉一笑,语调悠长,带着浓浓轻蔑之意,“天惟与我彝,使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若,父不义、母不慈、兄不友、妹不善,则子......不孝!”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这番大道理,从来都是皇帝用来约束臣子。
今日却有人敢直言不讳。
陈皇定定看着陈念,在他眼中,此时的陈念,竟有些陌生。
还是自己那个疯疯癫癫的儿子吗?
脑海中,浮现一张与陈念相似的女子面容。
他烦躁起来,深吸一口气,眉心紧锁,挥了挥手,“先回去吧。”
陈念随意行礼,将要跨出御书房前,他问出一个问题,“老爹,您伤心吗?”
伤心?
晋王的死,为人父,不该伤心吗?
陈皇沉默半晌,良久后才开口,“先回去吧。”
同样的话,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皇室果然无亲情。
陈念神情淡漠地离去。
陈皇曾经宠爱的儿子死了,现在却无动于衷。
更多的,是担心晋王死得不够壮烈,坏了皇室颜面。
父子纲常,君臣伦理。
这用来约束世人的道理,却在最尊贵的皇帝身上看不见一点!
难怪......
孤家寡人。
今朝陈念得宠,明日失宠,他也会变得和晋王一样。
皇帝没有儿子,只有皇子。
是臣子的子。
“牢牢把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陈念走出御书房,他拳头紧了紧,又松开。
等候的王洪,忙跟上来,他昨日就被留在皇宫出不去。
他知道,赵王出事,那他也难辞其咎。
所幸,陈念回来了。
这让王洪松了口气。
“殿下,万不可再次涉险。”王洪低垂眼眉,落后陈念一步,低声下气,“剿匪之事,自有将军前往,殿下千金之躯......”
陈念瞥了他一眼,不当一回事,“你嘴里的千金之躯,在寒冬之日斩下了洁瑞可汗的脑袋。”
再危险的也见过,这不算什么。
王洪尴尬,不知道说什么。
皇子之中,谁最可能成为储君,尚待商榷。
可论,谁最能打,那陈念毋庸置疑。
阵前斩将,直捣黄龙。
这些事情,陈念都干过。
王洪只好转移话题,“殿下,出宫的路在这儿。”
前往宫门的路在王洪那,可陈念却没有走过去,他换了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后宫的方向。
王洪大惊,可别又弄出动静。
跟不是,不跟也不是,王洪进退两难,忍不住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去贵妃那。”
陈念背对着王洪摆了摆手,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先回去,让陈伯准备好火锅。”
王洪万分纠结,最后只能听从。
陈念前往贵妃处。
晋王的尸身,是睡在土匪脑袋上送回来,灵堂已经设下。
白色映入眼中,香烛之味更是刺鼻。
棺木之内,换上体面的王服,脸上的伤看不出来,应是做了处理。
陈念见过很多死人。
战场上,马革裹尸都是奢侈。
在边疆的第一年,他就见识到什么叫残酷。
围城,一围就是数月,死在城外的士兵,尸体腐臭,引来漫天禽鸟啄食。
在边疆,最不让人喜爱的食物,是狗肉。
一些狗会从外面吃死尸的肉过活,吃它们,无疑是吃自己的同胞血肉。
被啃食的士兵,家人们都无法辨出其容颜。
所以,拒北城有许多衣冠冢,里面葬着士兵生前所穿衣物。
和那些人比起来,晋王要幸运不少。
一个人渣,在京城残害少女,却比边疆保家卫国的英雄更加幸运,更加体面的下葬。
站在棺木前,他没有上香,更没有祭拜。
他只是静静看着,诡异眼神,甚至让灵堂内的宫女太监,都觉得头皮发麻。
一名宫女硬着头皮走来,“赵王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他来这里瞒不过贵妃的,点了点头看向宫女。
宫女引着陈念,到贵妃宫殿。
贵妃与第一次在浣衣局见面相比,憔悴了不少。
她死了唯一的儿子,这对后宫女人,不仅是打击,更是危机。
啜泣声传来,贵妃红着眼睛,还没有走出丧子之痛。
她强撑着身体,面带哀容,“赵王前来祭奠,本宫心领了。”
陈念眉尾轻挑,看不出悼念的悲伤,“贵妃娘娘,人死不能复生,还是看开点好。”
闻言,本来满脸哀容的贵妃,脸上染上狰狞之色,“你让本宫看开点?本宫失去了儿子!”
她接近疯狂,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本宫的儿子死了!”她疯狂,她怨恨,她愤怒。
这样的贵妃,吓得宫女瑟瑟发抖。
唯有陈念,面不改色,抬了抬眼皮,声音清冷,“晋王拼死保护林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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