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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画卷

陈念离开皇宫后,贵妃的贴身宫女回来。

她搀扶贵妃回寝宫。

贵妃难掩悲伤,低声啜泣。

看着自家主子神情哀伤,宫女不清楚陈念说了什么,忍不住说,“娘娘,晋王爷的死,有没有可能是......赵王?”

啜泣声停下,宫女奇怪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眼睛。

她心底猛地一颤,知道自己说错话,急忙低下头。

在贵妃还是楚家千金时,她便跟在贵妃身边。

可现在,宫女却忍不住颤抖。

贵妃定定看着宫女,不知过去多久,她想开了,唉声叹气,“小欢,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

小欢,就是宫女还在楚家时的名字。

再次被唤出这个名字,宫女恍惚了一下。

自入宫后,那个名字被嫌土气,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

宫里的人,都叫她剪秋,更符合贵妃贴身宫女的名字。

小欢,是楚家小姐的丫鬟。

剪秋,是贵妃娘娘的宫女。

“小姐。”她低声应了一句。

贵妃面带哀伤,正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

她拉着剪秋的手,示意坐在床榻。

主仆二人,已经许久不曾说闺中密话。

四目相对,她们一如从前楚家时那样。

贵妃心中悲戚,到头来,能够与自己一起,也只有自己带来的小欢。

皇宫多年,也只有一个知心人。

挽着手,好似姐妹,她回忆,“小欢,那年晋王摔伤,是你带着他去太医院。”

提及往事,剪秋更加心疼自家主子。

曾经有机会,却遭逢厄运,晋王残疾,再无缘大统。

贵妃抓着她的手,不自觉加重力气,眼角滑落眼泪,“可是......”

她啜泣声让人心疼。

以至于,剪秋没有反应过来。

眼前的贵妃,神色变得狰狞,死死掐着剪秋手腕,“你为什么要害他啊!”

初见那面容,剪秋恐惧涌上心头。

那日晋王残废,贵妃也如此刻一样。

恐惧蔓上,剪秋看见狰狞,就要抽回手。

可贵妃,死死盯着剪秋,精心打理的指甲,划破剪秋的皮肤,声音不知何时覆上寒冷,“你为什么,帮晋王逃过那日早课?是谁在背后给你出的主意!”

逃课!

是剪秋耐不住晋王央求的那次。

“小姐,娘娘,我没有!”剪秋慌了,她不敢承认。

被刺破的皮肤流出鲜血,滴落在床榻上。

贵妃像是看不见,自言自语,“若没有你相助,他怎么能瞒过本宫,有人要害他,是本宫这个做娘的失职了,没有能早点察觉。”

陈念的问话,让她时隔多年又想起那天。

一切都因为那天改变,他的儿子因为那次,而变得陌生。

她的眼泪再度落下,眼睛红红,转而更加狰狞,犹如地狱女鬼,“那日,若本宫没有赶去,晋王就要死在那里,小欢,你一向听话,为什么会帮他?”

她宛若精神分裂,又晓之以情,“他一直都把你当做自己的姨母,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剪秋怕了,贵妃疯了一样,就是不松开手。

哪怕指甲弯曲,从指缝里渗出鲜血,也不见她停下。

刺痛让剪秋眼泪出来,她强忍着反抗,哭喊道:“娘娘,我真的没有害晋王,对了,我想起来了......”

她发誓自己真没有,可眼下贵妃根本听不进。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剪秋尖叫道:“是、是有皇子相约,殿下才央求我为他掩护。”

“是他们,他们要害晋王殿下!”

“是谁,到底是谁!”贵妃红了眼睛,拽着剪秋手臂,厉声尖锐,“我要知道是谁!”

剪秋混乱的脑子,不断地闪过画面,“是、是......”

混乱的画面骤然停歇,停留在一张天真不谙世事的俊朗少年脸上。

剪秋恐惧达到顶点,“五皇子!”

“殿下与五皇子约定好了!”

五皇子!

晋王排行第七,赵王排行第九。

这第五位皇子,已经成年,且娶妻生子。

封号......宁!

“宁王!”贵妃终于松开剪秋的手。

剪秋的手腕,鲜血淋漓,四个深凹的月牙印,扎到血管。

所有的画面都清晰下来了。

当初与晋王打赌的皇子中,宁王就在其中。

贵妃不会忘记,那日她赶到时,宁王负手而立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润笑意。

隔年封王的少年,眼中有着自己看不清的神色。

只是,那年的宁王才多少岁啊。

真的会去害晋王吗?

...

坤宁宫。

“儿,不日回去,愿母后身体健康,无忧无灾。”

宁王叩在皇后身前,宫女动容落泪。

传闻,宁王在江南修建寺庙,以供父母长生无灾。

孝心之举感动苍天,江南之地风调雨顺,年年有余富足。

母子离别,皇后恬静面容,多了几分不舍。

可惜,宁王是王,终究是要回封地。

不知下一次见面,是何时了。

“昭儿,娘常常梦见你兄长。”皇后轻声叹息,“若他还在,你也不必匆促离去。”

宁王是太子亲弟。

太子未夭折的话,宁王又何须离京?

宁王微笑道:“兄长尚在,我亦可在其羽翼下。”

他眼中真情流露,怀念起兄长仍在的岁月。

提起伤心往事,皇后手中念珠拨动,低声念着佛经,好似这样能好受些。

宁王再一拜,离开坤宁宫。

宫女们忍不住讨论。

“宁王如此贤德,陛下为何始终不愿意册封为太子?”

“连赵王都可留京数月,宁王殿下只能仓促离去。”

“嘘,不要命了,这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讨论的!”

宫中之人,皆有此疑惑。

储君之位空缺,为何就是不给宁王试一下呢?

这个答案,只有陈皇本人才知道。

内务府的小太监,跪在陈皇面前。

他低头叩首,呈上一把柳叶刀,一封书信。

陈皇拿起那把柳叶刀,目光深邃,递向一旁老太监,“刘景。”

刘景弓着身子过来,捧过柳叶刀,女人一样柔软的手,捏住刀尖一头。

“叮。”

小太监听到这声脆响,瞳孔剧烈收缩。

能将自己手中秋水剑砍废的刀,在刘景手中,好似脆饼一样掰断。

没有人知道,这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竟是一名高手!

柳叶刀折断,刘景细细打量断口,毕恭毕敬出声,“陛下,是夹锻法。”

所谓夹锻法,便是以两种精铁,一者取其柔,一者取其刚。

取软铁的韧性,和精铁的硬性,排除了软铁的软性和精铁的脆性。

此技法极难,多数掌握在军队工匠手中。

是如今大陈所用技法。

“前朝的军刀,用的是我们的技法。”陈皇淡淡地说,“水越浑浊,底下的鱼儿越多。”

他淡淡看向那份雨水打糊的信,打开来看了两眼,眸色深沉高。

紧接着,做出一个让小太监不解的举动。

把信靠近烛火。

在烛火之下,青烟飘起,映得陈皇脸色变幻不清。

千辛万苦从山匪身上搜出的机密,付之一炬。

“下去吧,这件事情,谁也不要提及。”

威严声音传来,小太监身体一抖,恐惧涌上心头。

他能感觉到,刘景注视着自己。

绝对忠诚的老太监,亲手解决过太多徒子徒孙。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最恭敬的声音回应,“是。”

从头到尾,他在御书房只说过一个字。

刘景盯着他,小太监的身体紧绷,直到走出去,他仍未平复。

刘景侍奉陈皇,低声询问,“陛下,谍子来报,查实,赵王受林念丫鬟所求,故而夜骑出城剿匪。”

“丫鬟?”知道自己儿子出城的原因,陈皇摆了摆手,“就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了。”

做皇帝,哪有那么简单就放过一件事情。

既然陈念事出有因,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到此处,他拿起一张画卷,打开。

与陈念有相似的女子,在画像中,笑容美丽。

他不禁柔和的眼眸,要继续拉开画卷,却又不想这样做。

他看着半张画像,终究是没全部打开。

男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女人。

一个是相伴一生的女人。

另一个,则是一生难忘的女人。

皇后伴着陈皇,从王妃到皇后,相敬如宾,互相尊重。

而元妃,则是他心头难以忘却的一抹月色。

让他时常念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