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国库内,一年收入三千万两。
而漕帮走私盐铁,单单是数年时间,便有三百万之巨。
其中,甚至没有包含后续打点贿赂的费用,到手三百万两,全数经朱子明之手,转运至扬州。
“天下巨富之地,扬州。”
被黑暗无声折磨了半月之久,朱子明已经患上幽闭恐惧症。
缩在角落,他双眼无神,身体不时发出轻微颤抖。
陈念眯起眼睛,“宁王的封地,是巧合吗?”
出现在扬州地界的三百万两,足以让武装出天下精锐之师。
这么大一笔巨款,朱子明单靠脑子绝对是无法记录,他有账本。
为了能离开这里,朱子明也是知无不言。
“我也不知幕后之人为谁,”看陈念眉头蹙起,朱子明连忙解释道,“六年前,一名和尚找到了我,并且许诺开通走私之路,起初是私盐运往各地,到后面,就是开通戎北道路,运送盐铁。”
他的话中有漏洞,刘三刀不信道,“我不信你们真会乖乖听话,三百万两的巨款,就这样老实送过去了?”
面对质疑,朱子明苦笑一声,“确实,漕帮十二舵都动过心思,可第二日,所有人都不敢了。”
陈念盯着朱子明,能让这些江湖人退缩的,绝不是简单的仁义。
朱子明至今回想起,眼神中也带着恐惧,说,“一枚燕子模样的镖。”
“燕子?”刘三刀面露古怪,“这有什么害怕的?”
“你不懂。”朱子明摇摇头,眼中恐惧更甚,“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枚燕子,是前朝赵氏为监管江湖而创立的影堂所用,也是赵氏最后的力量。”
“赵氏覆灭后,影堂随之消失,没有人知道所在。”
他竟然怕得颤抖起来,上下牙齿磕碰,“影堂监视江湖百年,实力深不可测,所以我们猜测......”
他难以启齿,但想到自己如今处境,最终还是说出来,“那名僧人,或许是前朝之人。”
从朱子明身上得到许多消息,兜兜转转,竟然到前朝身上。
赵氏天下有一批死忠,哪怕过去八十年仍让历任皇帝寝食难安。
雁山之地有前朝痕迹,盐铁走私又有前朝迹象。
一切都仿佛指向前朝复国之说,只是陈念仍有些不相信。
“搅动风云,前朝余孽经过数十年围剿追杀,已经所剩无几,就凭他们,也能打通一条贯穿南北的走私链?”
大陈从未放松过对前朝余孽的搜寻,眼皮底下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那些谍子也太没用了。
刘三刀挠了挠头,不是很了解前朝,“王爷,你们大陈建立多少年了。”
“算起来,也有八十年了。”陈念奇怪看了他一眼,“怎么?”
刘三刀面露疑惑,“八十年时间,前朝旧臣就算没有被发现,也都老死了吧?”
闻言,陈念微微一怔,旋即面露无语,“我生子,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矣。”
“前朝之人生下孩子,为其灌输前朝思想,孩子长大了,反心便种下了。”
非是每一人都如药老那样长寿,在这个世界里,普遍活到六十都是长寿。
可,前朝旧臣不是指某一人,而是指前朝思想。
人会老死,思想却不会。
刘三刀不太了解这些,嘀咕说道:“在我那儿可没这说法。”
翻了个白眼,陈念就要离开。
朱子明扑倒在陈念脚下,一脸恐惧慌张,“我都说了,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这里是鬼蜮、是地狱!”
他已经将知道的,都说了。
现在只求能换个地方,都不奢求陈念能放过自己。
陈念皱眉看着他抓住自己鞋的手,一脚将人踹开,他厌恶地瞥了眼,“给他换个地方。”
朱子明如蒙大赦,跪地磕头。
刘三刀神色中带着怜悯,好歹是漕帮总舵主,只是过去半个月,就成了一个疯子。
其他牢房的二人看陈念走过,连滚带爬地磕头,“大人,我等一时糊涂,钱都可以给你,求您放我一马。”
“我上有老下有小,只要大人能放我出去,从此以后,任何使唤绝不推脱!”
两个人以为这样子可以打动陈念,殊不知在陈念看来,他们毫无价值。
唯一的价值,便是哪天林念改变主意了,可以让乔轩身败名裂。
至于说朱子明换牢房的事情......
陈念嘴角微微勾起,不知一名江湖高手,药老是否感兴趣?
他从来习惯,将一个人的价值榨取干净。
走出地牢,他从书房随意拿起一本书。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殿下,该用膳了。”
陈念淡淡地说,“王公公既然好奇,倒不如直接开门进来。”
在外的王洪顿了顿,后退两步正要离去。
书房的门被打开,他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
除了寻常书房摆设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
他不知道,地牢的通道有两处,一处是通往书房,另一处则是柴房。
陈念大大方方将门扇打开,侧了侧身,“进来吧,王公公。”
传唤的事情一向交给下人,王洪虽在王府,可本职却在皇宫。
王洪亲自过来,就是有着试探之意。
他清楚陈念对自己有所防备,也明白不该逾越。
看着敞开的书房门,王洪惶恐低头,“殿下,是奴才僭越了。”
陈念盯着他的头顶,随意挥手,“本王知道你与宫中有联系,不过是上头的指令,还不至于怪罪到你身上。”
站在书房前,陈念语气淡然,“这段时间,你在王府受到排挤,本王一清二楚,如今本王给你个机会。”
“你是选择留下,还是离去?”
“若你不愿,本王会向老爹说让你回去。”
听着,王洪也不由陷入沉思。
他隐约有些感觉陈念并非看上去那样简单,宫里也有人传话,让自己查查王府。
可,比起这里,宫里真的会好吗?
自从来到王府,从未见过有哪个下人被杖杀。
那一次烧烤,给王洪很大的震撼。
他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
他想要留下来。
并非只是作为管账,而是想要融入里面。
一番心理斗争后,王洪认真拱手,“殿下,小的自幼家境贫寒,被送入宫中,为的就是出人头地,赚大钱。”
他言辞恳切,“小的想问殿下,跟在殿下身边,能有这些吗?”
太监,已经是残缺之身。
他们不求情感上的弥补,只求能够得到让自己与其他人同等的地位。
王府里面,这些都让他羡慕。
王洪想要知道,自己会有出息吗?
陈念眉尾轻挑,“本王给的珠子不够?”
王洪愣了愣,露出笑容,跪下来深深磕头,“够了。”
干爹说过,他们这类人,就得贪!
谁给的多,就跟谁!
想明白后,王洪这个头磕得真心实意。
陈念挥手,自己随后会去用膳。
王洪走后,门后面传来声音,“你不怕他假意归附?”
陈念目送王洪离开,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这不还有你吗?”
“燕南飞。”
门扇后面,一双幽蓝眸子,在黑暗中显得诡异。
燕南飞的蔷薇剑不离身,抬眸带着笑意,“倒不如找个由头把人支出去,北盟办事,你知道的。”
“怎么他目前也没干什么坏事,”陈念耸耸肩,“你当我天生杀人狂啊,动不动就杀人?”
这话,燕南飞从阴影中走出,他盯着陈念,“你杀的人还少吗?”
陈念暗自撇嘴,不以为然,“我杀的都是敌人。”
燕南飞认可的点头,他就是喜欢陈念这一点,从来不会有多余的同情心。
只要是敌人,哪怕是孩童,陈念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