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牧说出巨商谋国四个字的时候，就是将自己的野心暴露给了徐凌。
他知道徐凌是个聪明人，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却不料，徐凌竟然纳头就拜，而且说出了他自己的身份来历。
前身留给赵牧的记忆并不完整，可他也依稀知道徐国公三个字代表着什么。
徐国公不仅是先帝最为倚重的大臣，十几年前的那场动乱之中更是一箭射瞎了当今皇帝的一只眼睛。
因此，如今的大蕲皇帝可谓是对徐国公恨之入骨。
哪怕徐国公当年为了给先帝尽忠自刎殉国之后，依旧让人将徐国公的尸体找出来狠狠鞭尸。
而且，直接屠了徐国公满门！
徐凌在赵牧面前自爆身份，便相当于将自己的生死交到了赵牧手上。
赵牧只需要将徐凌的身份透露给官府之人，便会立刻有人前来捉拿徐凌这个“前朝余孽”。
而赵牧，也会因此立下大功！
徐凌之所以自报家门，也相当于是在赌。
而且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赌错。
赵牧盯着徐凌，发现徐凌自从拜下之后并未立即起身，而是等着自己的回应。
“给我一个理由。”
赵牧没有立即答应徐凌，而是问出自己心头的疑惑。
纵然徐凌天资聪颖，一眼便看出自己的野心。
可他如今只是守着一个小王庄偏安一隅，就连庄子里的人手也不过只有一百多人。
徐凌又是如何认定自己能成大事，甘心追随的？
这一点如果搞不清楚，赵牧也不会放心徐凌。
他宁愿白养十个庸才，也不要一个身怀异心的天才！
徐凌起身，郑重道：“因为黄姑娘。”
“黄姑娘？”
赵牧愣了一下，不明白徐凌的意思。
莫非，徐凌跟黄婉有什么渊源？
还是说，徐凌对黄婉一见钟情？
后者有些荒唐，前者的可能倒是更大。
果不其然，赵牧刚刚问完，徐凌便立即解释道：“当年逃出天都的时候，曾经侥幸被黄姑娘救过一命，昨日我便认出黄姑娘，只是时间太久我也不敢确认，今日方才确定黄姑娘就是徐某幼时的救命恩人。”
来之前他便想过这个问题，因此并没有否认他跟黄婉算是故人的事情。
只不过，将黄婉是临安公主的事情隐瞒，变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赵牧打量着徐凌，这个理由倒是跟他想的差不多。
但他却依旧摇摇头，道：“还不够。”
徐凌来之前就知道想要说服赵牧，必须做足万全的准备。
“赵公子可是担心，我徐某身怀二心？”
徐凌吸了口气，缓缓问道。
赵牧再次摇头，吐气道：“非也，而是你认我为主的理由不够。”
就算黄婉是徐凌的救命恩人，徐凌也应该是报答黄婉，而非认他为主。
毕竟，仅就目前而言，他跟黄婉没有任何关系。
即便他将来可能会跟黄婉在一起，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徐凌沉吟一番，一脸诚恳说道：“我欲借你之手，为我父与先皇报仇。”
他既然认赵牧为主公，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虽然他想要帮自己和黄婉报仇，但若赵牧并非良主，那他的心血也会毁于一旦。
正是因为仔细观察过小王庄，徐凌才会选择认赵牧为主。
否则，他也不会仅仅因为黄婉，便选择赵牧。
而是，在此蛰伏一番后另觅良主。
“好！”
就在徐凌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之后，赵牧终于点头答应下来。
徐凌微微松了口气，对待赵牧这种人，真诚果然要比任何套路都管用。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赵牧又道：“先生既然是徐国公之后，想必也曾学习过许多兵法，只是不知先生能够为我带来什么？”
徐凌当即神色严肃起来，他知道这才是赵牧对自己真正的考验。
他抱抱拳道：“实不相瞒，家父出事那年徐某年纪尚小，只有十三岁，因此学过的兵法不多，而且因为事发突然，所以逃走之时身上只带了半篇《武韬》。”
言外之意，他只学了半篇《武韬》。
事实上，他后来大部分时间都在逃命，很少能有安定的时候。
因此，他也没有金钱和时间去寻找其他的兵法。
赵牧对此倒是并不怎么介意，只是点头道：“如今大蕲名将不显，半篇《武韬》已然够用。”
《武韬》是这个世界最著名的一篇兵法，据传大蕲前面那个朝代的开国皇帝便是靠着一篇《武韬》开创了一个皇朝。
徐凌掌握的《武韬》虽然只有半篇，但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
不过，他虽然已经决定接纳徐凌，但却并不想这么容易就让徐凌通过考验。
“还有吗？”
赵牧打量着徐凌，说道：“既然你决定奉我为主，那你可曾想过追随我以后，接下来要怎么做？”
徐凌沉吟一番，他跟赵牧说了那么久，其实现在才算是刚刚进入正题。
而赵牧所说的这个问题，他在来之前也在脑海中构思了许久。
“我虽然在小王庄只待了一夜，但对东家的想法也有所了解。”
徐凌没有称呼主公，而是沿用了东家两个字。
至少，在赵牧正式接纳他以前，他不会再次喊出主公二字。
赵牧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徐凌道：“东家的想法无非就是先行积蓄力量，然后静待时机一飞冲天，徐某说的可对？”
赵牧点点头，道：“不错。”
他想的是朱升当年对老朱说的九字方针，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
如此，不仅有利于暗中积蓄力量，而且也不会被朝廷第一时间注意到枪打出头鸟，更可以避免过早的成为众矢之的。
徐凌朝赵牧拜了拜，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东家的策略是什么，但东家忽视了三点东西。”
赵牧当即正襟危坐，问道：“哪三点？”
徐凌道：“其一，东家要有野心，不能只有你自己知道，也要让手下人知道，让他们明白东家追求的目标是什么。”
“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东家只需要告诉几个人便可以，至于其他人，等时机到了他们自然也会明白，即便东家到时候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主动推着东家去做。”
“而且那样的话，他们也会更有干劲，因为他们明白他们这么做不仅是为了东家，更是为了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