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昭一马掌扇在报信人的脸上,扇得他滚出好几米,当场掉了颗牙。
“混帐东西,真会扫兴,老子刚要进宫请旨赐婚,你大叫什么不好了?”
报信人血都不敢擦,跪在地上:“回世子,城郊庄园起火,仓库里的粮食被烧掉七成。”
“什么?!”孔德昭眼睛怒睁,“去庄园!”
那座庄园是孔家的产业,但挂在他外祖家一个远房表弟的名下,他们孔家在京城重要聚财地,就是那里。
烧了财物重要,要是火势太大引起注意,让皇帝发现什么,更要命。
必须得尽快处理,并压住。
孔德昭几乎没有犹豫,立即调转方向,直奔庄园。
皇宫内。
皇帝正批折子,太子前来求见,与正要离去的左丞相在门外遇见。
左丞相行一礼:“太子殿下。”
太子伸手扶住:“老丞相不必多礼。”
他满脸笑意:“您什么时候有空,再去书院给学子们上上课,本宫也跟着去沾沾光,涨涨见识,听说您的课座无虚席。”
左丞相摸着胡子,眉开眼笑:“老臣哪是上什么课,就是胡诌一通罢了。”
皇帝身边的魏公公笑道:“太子殿下,皇上还在等您呢。”
太子拱手与左丞相道别,赶紧进殿。
皇帝朱笔不停:“怎么这会儿来了?”
“父皇,儿臣见过孔德昭了。”
皇帝淡淡“嗯”一声,直到写完,才停笔抬头。
“他人呢?”
太子把苏家的事大致一说:“正要进宫,又赶去城外庄园了。”
“那处庄园,朕知道,青隐早就报给过朕,”皇帝若有所思,“不过,朕一直没让他细查,孔家远在南顺,即便庄园有什么,也能一推六二五,只会让他们更谨慎。”
太子低声道:“现在孔德昭已入京,孔家就不能不顾忌,儿臣愿意亲查庄园,看到底有没有鬼。”
太子心里当然是不服的,庄园的事,傅青隐竟然早就禀报过,而皇帝也从未提及过。
这两年傅青隐恃宠而骄,几乎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次和南顺王博弈,他必须要拿下头功。
皇帝略一沉吟:“方才左丞相来,提及他的孙女,人家等你两年了,你怎么说?你母后也盼着你早日娶妻。”
太子无声捏紧手指:“父皇,儿臣学问还没学好,还想跟父皇好好学学,不想分心。”
皇帝笑道:“娶妻是有个体己的人,更好的照顾你,哪里就会分心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和你母后成亲了。你若不想娶,先订下也行。”
太子垂眸:“儿臣会好好考虑。”
“那好,不过要尽快,朕也好回复人家。”
“好了,你去向你母后请安吧,估计她也会为此事念叨你。”
“……是。”
太子退出去,眼底怒意如海。
娶妻娶妻!不娶妻他就不能做大事,不娶妻就不能做皇帝了吗?
身为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这点事都做不了主!
想起孔德昭,忽然觉得,他还不如孔德昭,至少还能娶自己喜欢的。
可他呢?永远不能。
……
一直到夜幕降临,苏家也没有等来赐婚圣旨。
苏家人的心又提起来,好在苏砚书打听到,不是孔德昭改变了主意,而是孔德昭有急事出城。
不管什么原因,余笙笙暂缓了口气。
草草吃过晚膳,她让金豹豹和周嬷嬷去休息,房间里只留了一盏灯,心跳如鼓地等。
冰盆里的冰一点点融化,时不时传来一声滴溚,余笙笙浑身都泛起潮意。
终于,后窗有人轻弹一声,她立刻起身,几乎奔到窗边,把窗子打开。
郝孟野从窗外进来。
余笙笙微惊了一下,她还以为,郝孟野会派人来,没想到,他竟亲自来了。
郝孟野目光在她脸上伤口掠过,扔一盒药在桌上,也不多做解释。
打开随身带来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幅卷轴,徐徐展开。
“余小姐,这幅画能否修好,决定着你的婚事是否能被拖延成功,你可千万要谨慎。”
余笙笙抹抹掌心的汗,细细查看。
这是一幅人像图,图中的是个女子,可惜因画被损,容貌模糊不清。
“能修吗?”
“能,”余笙笙坚定,“能。”
郝孟野看着她眼中坚定的光,又掠向窗外黑夜:“两日,两日后,城外鸿远寺,本次参加科举的学子们都会去听方丈讲佛说禅,你可以在那天去上香,把画给我,我也能让你们见一面。”
余笙笙对他深施一礼:“多谢大统领,大恩无以为报……”
“这不是什么恩,是我欠你的,之前答应过,不会让孔德昭这么快入京,是我的疏忽。”
“另外,”郝孟野提醒,“你要小心,荣阳郡主已经知道你和齐牧白的关系,并试图收买他。”
余笙笙全身都绷紧,眼睛圆睁。
“他拒绝了,”郝孟野声音缓和,“不过,荣阳郡主既然知道了,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所以,我才想让你们见一次,彼此安心。”
直到郝孟野走了,余笙笙才缓过神。
苏知意竟然见过齐牧白了?
难怪,今天戏刚开始时,苏知意没在,据说是回院处理伤口并稍作休息。
原来,竟然是偷偷溜出府,去见齐牧白。
她心里一阵后怕。
但想到郝孟野说齐牧白拒绝,她心里又涩又甜,喜忧参半。
喜的当然是她没有看错过,忧的是,怕苏知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她确实该和齐牧白见一面,提醒他务必小心。
她坐在镜子前,压抑一天的泪滚滚而落——终于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她喜欢的人也在和她一起努力。
抹干泪,目光往下看,才注意到小几上有一个布袋,打开看,是她上回在镇侫楼修复画的时候用的工具和颜料。
郝孟野带来的。
她抓紧袋子,心中感激。
无论郝孟野说的话多么冷硬无情,但不可否认,人家一直在帮她。
她必须牢牢抓住机会。
拨亮灯,开始修画。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掠过苏府上空,融入黑夜,迅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