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笙心头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握住。
她当然懂太子话中的意思。
“多谢太子关心,我立即回院子去。”
她逃也似的拉着金豹豹离开。
回到院子去,她对自己说,再怎么样,太子也不会在今天这种场合,到后院来找她。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笑意如常,眼底欲望一闪即过。
此时府医也气喘吁吁地来了,看过苏知意脸上的伤口,细致抹了药,连声说不用担心,不会留伤疤。
柳小姐抚着胸口道:“真是万幸,余笙笙真是恶毒,之前就害得你断腿,不能再骑马行走,现在又要毁你的脸,还好这回没事。”
“郡主,别担心,我家花娘有个祖传的秘方,她能用各种花汁子调一种遮颜膏,能遮住脸上一些东西,比蜜粉什么的好用多了。”
“比如脸上的小黑点,小瑕疵,都可以的。”
柳小姐说得认真,盯着苏知意的脸,苏知意的笑几乎都要挂不住。
“多谢柳小姐好意,不用了,稍后请入席,多吃点。”
堵上你的嘴。
柳小姐扶住她的轮椅:“没关系,一点不麻烦,明天我就给郡主拿来,儒剑受伤了,我来推你吧。”
老夫人给苏夫人递个眼色,让她稳住局面,把女客请去后边,尽快把这件事的影响抹平。
太子的到来,迅速压制住此事,还管住了所有人的嘴,至少现在不敢再讨论什么。
生辰宴,又回到正轨,按部就班。
余笙笙和金豹豹回到院子里,周嬷嬷一见她的伤,顿时吓一跳。
金豹豹赶紧把上好的药拿出来:“小姐,忍着点。”
余笙笙点头,眼睛一闭。
疼痛袭来,她咬牙不吭。
周嬷嬷心疼得眼睛都红了:“这怎么弄的,好好的出去,怎么回来就……别处可伤着了?”
“别处没有,”余笙笙深吸一口气睁开眼,“嬷嬷别担心,一点小伤而已。”
周嬷嬷一听这话,差点落泪。
这哪是一点小伤,这可是脸啊,伤口那么深,皮肉都有点翻卷,这要是留了伤疤……
金豹豹咬牙切齿:“荣阳郡主真不是东西,那箱子咱们根本没有打开过,那张弓更没碰过,分明就是她故意的。”
余笙笙轻叹,现在她担心的不是苏知意,而是太子。
见她不语,面露疲倦,周嬷嬷拉着金豹豹出去。
余笙笙独自一人在房间,轻轻长吐一口气。
她抬手轻碰一下伤口,火辣辣的疼,偏头看一眼镜子,模糊的影像中,伤口还泛红。
眼中泛起微潮,鼻子有点发酸。
齐牧白曾说,就算她貌若无盐,也不会嫌弃她,只因他了解她,善良又勇敢,是世间最好的女子。
他喜欢的,从来不是她的美貌。
可是,她也会想,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去见他。
许久未见,不想让他看到她的伤而难受。
正胡思乱想,后窗微响。
她全身紧绷,立即回头,一个禁军侍卫出现在她屋中。
她立时站起,抿唇不语。
侍卫面无表情:“太子殿下有令,让你去上次的水榭。”
“一刻钟之内。”
侍卫说罢,又从后窗离去。
余笙笙无声握紧双手,掌心潮湿。
太子,果然还是不肯放过她。
今天是好日子,花园子里也布置得漂亮,但此时都在宾客那边忙碌,这边没人。
余笙笙摸摸头上发簪——她决定,以后也戴发簪,伤不了别人,至少能自尽。
本以为太子还没来,但一到水榭,看到刚才报信的侍卫,她心沉到谷底。
房门打开,余笙笙腿若千斤重,侍卫轻推她一把,把门带上。
太子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把酒壶,他细长手指抚着壶盖,笑意淡而凉。
“过来。”
余笙笙慢步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浑身绷紧。
“跪下。”
余笙笙跪下,也低下头,目光所及,是太子黑色锦靴。
她其实不懂,太子这算什么,若是让旁人看到她与在太子在一起,势必会以为,是她心思不纯,放荡无耻,意图勾引太子。
初次与太子在别苑见面,她也以为,清白要不保,所以才宁肯自尽也要保清白。
但长久以来,面对太子,被太子虐待二百零三次,太子只是折磨她,让她痛,想让她求饶,但从未真的玷污她的清白。
太子的疯狂,让余笙笙心里冒凉意,总觉得他有点病态。
心里紧张着,闪过无数想法,下巴猛地被太子握住,强迫她抬头。
对上太子漆黑疯狂的眸子,余笙笙心头狂跳。
太子没有说话,一把捏着她,一手执酒壶,壶嘴对准她的伤口。
浇下去。
尖锐的刺痛,像无数锋利的针,又像一捧火,在她伤口上乱刺,狂烧。
余笙笙痛得脸发白,紧咬住嘴唇。
太子一边浇,一边看着她的伤口又重新流出血:“谁允许你伤自己的脸?谁允许的!本宫说的话,你都忘了是不是?”
余笙笙不敢不答,忍着痛,声音微颤:“太子殿下,我也不想,但当时……我不伤不行。”
太子手指张开,捏着她巴掌大的小脸,指尖染上她的血。
“本宫就说,你没那么大胆子,放心,”太子语气幽幽,“苏家人很快就不能再欺负你。”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里面放了疗伤丹药,能让你的脸尽快恢复如初。”
“笙笙,本宫对你最是特别,你可别辜负本宫。”
余笙笙大气也不敢喘,脸被他捏着,声音都含糊:“不敢。”
太子凑近她伤口,正欲做什么,忽听外面侍卫低声喝道:“谁?”
柳小姐是想来摘点莲子,她打听到苏定秦爱吃蜜炙莲子,但这个都现吃现做才最佳,超过一刻钟就不好吃。
所以,她想着趁今天人都在别处忙,没人在花园这边,才偷摸过来想摘一点,借苏家的厨房做给苏定秦。
父亲说了,他要升官,要抱住苏家这条大腿,就得让她拿下苏定秦。
苏定秦高大威武,她也不只是为了父亲的叮嘱,也是真心喜欢。
所以,她是悄悄地来,做好了再想办法约苏定秦,身边连丫环都没有带。
可哪知道,竟然在这里看到太子的侍卫。
不用说,太子也在里面。
她哪还敢在此停留,赶紧告退。
屋里太子被人打断,时间也差多,便也要离开。
“本宫今天宴席过后还请了戏班子唱戏,到时候过去看。”
余笙笙压根不想看什么戏,但也清楚,太子就是让她在人前露脸,也好说明她脸没事,心也不虚。
“是。”
太子起身走了,余笙笙听着脚步声远,也慢步出屋。
不远处,未走的柳小姐在树后,眸子霍然圆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