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溪这个名字一出,饭桌上霎那间陷入诡异的寂静。
江大伯他们吃完饭后就回去了,二哥江雷他们也因为白天上工干活太累,所以早早吃完饭就回了房间。
现如今饭桌上就剩下江绵以及她爹妈和江老爷子。
就连周知衍都被她找借口先支回房间休息。
“绵绵,谁跟你说的这个名字?”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酒,语气发沉。
江绵心里一咯噔,看见家里最亲近的几人这种态度,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抿着唇,解释道:“这次我去省城遇到了很多事,其中有个姓游的老爷子看见我这张脸的时候认错了人,一直把我叫江成溪。”
说着江绵认真对上爷爷的眼睛,果然看到自家爷爷脸上先是带着一丝茫然,但随后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在这个家里其实大多都害怕老爷子,哪怕他平日里看着挺和蔼可亲,对小辈们也很疼爱,但每当老爷子摆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家里人便噤若寒蝉。
就连她爸她大伯他们都一样的敬畏。
“你说的这个姓游的人叫游为民?”老爷子语气淡淡的,“他是不是说江成溪曾是他的未婚妻?”
江绵:“……是啊……不过爷爷你还真认识游师长?那他,他说您是江成溪的哥哥……也是真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
游师长告诉过她,那个叫江成溪的女人是富家千金,而她的兄长江成越以前可是军阀手下的人,据说打仗超级厉害……
再看看自家爷爷。
虽然没有表情的时候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挺能唬人,可江绵自小就跟爷爷很亲近,小的时候还经常架在爷爷头上骑大马呢,哪怕生产队的小孩儿都怕爷爷,可江绵从来没觉得爷爷有什么地方可怕的。
除了比一般的老头儿威猛些,现在这穿着打了补丁的外衫,一头白发的老头儿哪像个军阀的样子?
江绵恍恍惚惚:“那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有这个妹妹啊?”
江老爷子沉默着,看着江绵的眼神让她完全不明白,总觉得那里面蕴含着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才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我说这段时间怎么老有陌生面孔在生产队里晃悠呢,应该是游为民派来的人吧?”
江绵点点头,把自己从游师长哪里听来的故事都说了一遍。
其实游师长透露的消息并不多,只说那个叫江成溪的女人是跟他一见钟情的未婚妻,还说了江成溪是富家千金,他的哥哥则是一位大军阀手下的一名少将,据说是年少成名的,曾经打过不少胜仗,一直被视为张元帅的心腹。
而他爷爷只是一个从外面逃荒过来的猎户,刚来这里的时候跟奶奶一块儿可惨了,据说穷的连口饭都吃不上。
要不是当年这山里物资丰富,爷爷有一手祖传打猎的手艺,估计他们俩早就饿死了。
这样两个完全天差地别的人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游师长说的最多的还是他跟江成溪之间的感情故事,江绵不仅不感动,甚至还觉得有点无语。
在她看来,游师长对未婚妻念念不忘五十年不过是因为他的执念而已,真要说有多爱那还真不至于,看他孙子都比自己年纪大就估摸着能算出来,他恐怕跟江成溪分开没两年就另外找人结婚生孩子了。
说完江绵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爷爷,江成溪真的是您妹妹,那她……”
“死了。”老爷子淡淡道,“死了有十年了。”
江绵怔怔的:“那为什么从来都没听您跟我们说起过这位姑婆呢?”
十年前她九岁左右,如果那位姑婆还活着,她也能看看自己到底跟她长的有多像。
老爷子轻叹一声:“当年兵荒马乱,我们不小心分散了,直到二十年前才重逢,不过那会儿她已经嫁人生子,我们离得太远,没办法经常往来。”
建国后虽然没有抵御外敌的战争,但国内同样没多安全,像后山村生产队那样的匪窝曾经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土匪团伙,有的地方不仅有土匪路霸,甚至还有私自建国称帝的,到现在为止有的地方还占山为王呢,国家一时间也没办法全部清理干净。
这样的情况下,相隔甚远又已经成家的兄妹俩怎么可能经常来往呢?
江绵莫名有些遗憾,她其实挺想见见这位姑婆的。
江绵又问老爷子以前是不是真的军阀张元帅的手下,还问了问游师长跟那位叫江成溪的姑婆是不是真的曾经感情很好之类的。
军阀这两个字她以前只是隐隐听说过一二,但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其实江绵也不是很懂,毕竟乡下的历史课老师懂得其实也不多,甚至最近这些年因为教育政策的关系,这些东西老师们都不敢多说,生怕不小心就被人扣帽子。
所以江绵对自家爷爷年轻那会儿的事情其实真的挺好奇的,就缠着让老爷子跟自己讲讲。
长大了的乖孙女难得撒娇,老爷子便说了以前有关于军阀混战的一些事情,只是叮嘱她不要去外面说,不然被外人知道了没准会引来麻烦。
至于提起游师长的时候,老爷子的态度显然就变得有些不待见,他直接呸了一声:“以后你再见了那老小子不用搭理他,当年小鬼子破城的时候他明知道你姑婆生了病,竟然还护着他那个表妹走了,甚至我追问他小溪的下落时,他竟然还编谎话骗我!”
老爷子满脸厌恶:“我当年是看走了眼,要不是后来小溪被人救下了,没准当年就死了。”
江绵震惊:“可是游师长说当年他表妹病重,不得已才让安排人带着姑婆从另一个地方离开呀?怎么他还骗人呢?”
老爷子哼了声:“这人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反正以后你少搭理他!”
比起不熟悉的游师长,江绵显然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爷爷。
她点点头,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也没机会再跟那位游师长见面了,毕竟对方现在是个大人物,要不是她被唐月安排到军区大院里暂住,也不会恰好跟对方遇上。
不过……
“爷爷,万一游师长找过来咋整?”江绵迟疑道,“我看他对姑婆的执念真的挺重的,他不是还叫人过来打听有关于您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