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许商序叫住他们,兄弟二人隐晦地相视一眼,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许忠文回过头来,目光中的情绪早就换成失望中夹杂着期待。
这样的眼神更能直击内心。
许商序说道:“来者是客,两位哥哥总要用完膳再走。”
他的话让兄弟二人彻底冷了脸。
许忠文冷声说道:“你当我们是客?”
许商序反问:“这里是北辰王府,两位哥哥不是客是什么?”
难道还要自称北辰王府的主人吗?
许家兄弟变了脸色,这话这么问就变了味,若是让王妃和北辰王知晓,难免会怀疑他们另有企图。
他们不过是想用这话拿捏一下许商序罢了。
许忠文当即收了冷脸,讪笑一声,“堂弟说的什么话,是哥哥表达错了,哥哥觉得和你是一家人。”
许商序平静地说道:“我是北辰王之子。”
许忠文暗咬后槽牙,这是要和他许家撇清关系?
“堂弟说的是,不过你也是许家人啊,我们是亲堂兄弟。”
“哥哥我这人直性子,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北辰王品德高尚,顾念袍泽之情,可毕竟堂弟你不是北辰王亲生的。”
许商序眸色微凝,唇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一边伸手引路,一边说道:“是的,父亲同我没有血脉关系。”
许忠文兄弟连连点头。
许商序忽然停下来,看向他,认真说道:“但是两位哥哥知道吗?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在我父母双亡,家中亲人尽数逝去之后,将我接到身边教养。”
他的眼神有些悠远,“明明他于育子一道全无所知,明明他不善言谈,不知道该如何同我相处,却仍旧努力地,用他的方法教养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
“生恩重要,养恩同样重要。”
他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没再看愣在原地的二人一眼。
读圣贤书,做明理事,他又岂会被几句话挑唆,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
所有的记忆都是他亲身经历,没有什么比在最凄惨的时候遇到那束救赎的光更幸运的了。
他能活着,首先是因为许晏舟,其次是因为陆棠。
是非好坏,他会自己判断,不需要旁人插嘴。
他又不是萧景年。
不过,这也要谢谢萧景年给他敲响警钟,正是知道他被蛊惑同陆棠离了心,他便知道,或许有一日他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带着兄弟二人回了迎客堂,许商序站在陆棠身侧。
许家大娘子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见他们神情微沉,便知道了结果。
她笑着说道:“他们兄弟三人可算聚在一起了,我家这两个在我出发的时候就念叨,希望长长久久和商序在一起。”
陆棠看了许商序一眼,见他未曾表达什么,便说道:“许家二子正是学业拔高时,我家商序也时常说要更加用功才是。”
许家大娘子见她和自己打太极,眉宇间露出一抹不悦之色。
哪怕有许商序这层关系,到底也是北辰王妃,她也不敢明着说什么。
更何况,她看出来了,北辰王妃非常顾忌许商序的感受,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许家大娘子离开的时候,眉宇间都带着一抹不甘,让青袅等人看了险些没翻白眼。
“这一家子,真是……”青袅的话才到嘴边,就意识到说错话了,赶忙看了许商序一眼,露出一抹懊恼。
再不是东西,也是大公子的血脉亲人,她这么说,一会王妃都要罚她。
许商序倒是没有听到一般,以功课为由离开了。
待他走了,青袅跪下请罪,陆棠叹了口气,让她起来。
红焉叹了口气,“这许家大娘子就是那种顺杆子就往上爬的,她这是看出王妃对大公子的在乎,愈发肆无忌惮了。”
先开始还有畏惧之心,发现陆棠的顾忌之后,便胆大妄为起来。
紫萝轻哼一声,“这是在苏州地界放肆惯了,以为来了京城也是如此。”
一介商贾,居然敢如此蹬鼻子上脸。
照她们看,王妃就不应该惯着这些人。
可是想想最近大公子似乎少了许多话,她们便知道王妃担心的了。
大公子心思敏感细腻,最是在乎王妃和王爷,从王妃怀孕开始他就沉默许多。
陆棠哪里能不知道,近些日子她甚至没功夫找他说话,丘夫子的事情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
许家那两个儿子,她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被丘夫子看上的,所以今日她没开口说这方面的事情。
“把商序欲拜师的事情传扬出去。”陆棠说道。
墨香最擅长这方面,躬身退了出去。
许家动静也不小,借着丘夫子的名头大肆宴请,倒真是让她结识了不少小官家的女眷以及一些文人墨客家的女眷。
许家兄弟也结识不少人。
这让许家大娘子愈发膨胀了,言谈话语之间,开始隐晦点出许商序不顾血脉亲情,一朝飞上枝头便忘了根本。
对于北辰王府这个特殊的存在,京中褒贬不一。
这一家三口的组成便是史无前例的,不论是许晏舟这个异姓王,还是陆棠这个能够打造火器的狂魔,以及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都足以让人津津乐道。
自从陆棠怀孕后,不仅是王府中传闻,外边的传闻也愈发多起来。
因此许家大娘子的出现,极大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
人云亦云便也在此时显露出威力。
关于许商序忘本的传言愈发躲起来。
异姓王和苏州商贾,换做是谁都知道怎么选,正是因为两方天差地别,才更激起众人心底因嫉妒而扭曲成的道德感。
陆棠知晓外界传言的时候,轻笑一声。
青袅问道:“王妃,此事要不要让大公子知道?”
陆棠看了云竹轩的方向一眼,“他想必已经知道了。”
这孩子长大了,很多话开始不和她说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最多,也最离经叛道,更何况他还是个十分敏感的性子。
陆棠也有些发愁,她早就察觉出许商序近来的疏远。
正说着话,许商序的贴身小厮急匆匆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