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担切的声音传来,孟婉看向他,勉强弯了弯唇角。
“我也不知道,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我坐一会,没事的,你先去当值吧,方才多谢你了。”
她说完,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包袱垫着坐下,齐钰见她这样,忍不住跟过去。
“孟姐姐,天这样冷,你坐几个时辰会撑不住的,还是到侍卫房里去小憩一会吧。
姐姐说你身子才受过寒气,若是这样待着,定然是会落下病根的,若是被姐姐知道,她是会怪我的。”
“不用了,真的没事。”
现在才刚过子时,她若是去找徐嬷嬷,肯定要被骂上一顿,只能先在外面等着凑合一下。
反正又不是没挨过冻,她应该可以撑到天亮的。
“不行,你跟我走。”
齐钰不由分说,直接将孟婉从地上拉起,又顺手将她的包袱给拎上。
“哎,齐郎卫,真的不打紧,你快点放手。”
被拉着胳膊,孟婉又不敢说的太大声,可这小子却像是一根筋般,直接将孟婉拉到了侍卫处。
“今夜只有我当值,姐姐进去暖和一会,你这手上的伤,也要好好包扎一下才行,你放心,我在外面看着,天亮的时候,我叫你。”
看着少年比自己高上一头,加上自小习武,他看上去要健硕许多,孟婉被他堵着,只得无奈的答应。
“好,我答应你,但我只将手上的伤处理好,歇一个时辰,你便放我离开,行吗?”
“好。”
见孟婉答应了,齐钰咧开嘴角,“那姐姐赶紧进去吧,我就守在外面,有什么事,你便叫我。”
说完,他抱怀站在门外,像尊门神一般,孟婉走进侍卫所,里面燃着炭火,暖暖的。
齐钰的被褥一眼便能认出来,他才入宫当值,用的是新被褥,叠的十分齐整。
孟婉找出包袱里面的药,将手上的蚕纱拆开来,血已经和蚕纱黏在了一起,疼的她眼眶都浮出了薄雾。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蚕纱给取下来,十根手指看上去触目惊心。
将药粉倒在手指上,忍不住咬紧嘴唇,打蛇的时候没觉得那么疼,这会疼的竟像是有无数根针,往她的身子里钻。
不多会,额头上便沁出了密汗,她拿出蚕纱,一点点将手指给重新包上。
刚包好,听到外面传来叩门声,“孟姐姐,我给你送些热水进来。”
她走过去将门打开,齐钰手里拎着壶,见着她手上已经包好,于是将壶给拎进来,给她倒了杯热水。
“姐姐喝点水。”
“多谢。”
她说完,只见齐钰望着她,神情似有什么话要说。
“你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吗?”
“孟姐姐,今夜毒蛇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听到齐钰这话,孟婉暗了暗眸子,“为何你这样认为?”
“如今寒冬腊月,蛇是不可能随意出没的,定然是有人抓来放进你的被褥里面的,有人要害你。
姐姐也同我说过,你被人污蔑进了慎刑司,只是污蔑你的人如今仍关在暗室,所以今晚放蛇之人,另有其人。”
见着齐钰说的如此肯定,孟婉垂下头,双手将杯子托起,杯中热气萦绕,遮住了她眸中神色。
齐钰见她这般,再次开口,“孟姐姐,我可以帮你,找出那个人。”
听到这话,她手微微一顿,随后抬头看向他,“此事,没你想的那般严重,我初到掖庭,又有谁会害我呢?”
齐钰对上她的眼睛,眉头皱起,“孟姐姐是不想我帮你吗?”
听闻这话,孟婉深呼了口气,将杯子放下,语气变的冷冽起来。
“齐郎卫,你才入宫当值,齐良人对你期望颇高,你如今掖庭,不过是一枝之栖,他日定会有更广袤的天地。
齐良人曾于我有恩,我结草衔环,不过是偿了这份恩情,慎刑司之事,她再救我于水火。
你们姐弟二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日后,还望齐郎卫不要再过问我的事情。
侍卫所毕竟不是孟婉该待之地,多谢齐郎卫方才收留,我该走了。”
她说完起身,不顾齐钰一脸怔诧,拿起包袱,朝着外面走去。
“孟姐姐是在担心牵连到我吗?”
身后传来声音,孟婉顿住,将眸色隐下,“齐郎卫多虑了,孟婉不是圣人,当然不会为无关之人担忧,我只是不想你辜负了齐良人的期许。”
她说完,走出侍卫所,离开暖和的地方,冷风袭来,却是让她思绪清明了几分。
齐钰太过正直,她不能因自己一念之私,将他卷进危险之中。
尤其齐良人对这个弟弟满怀期许,是她在宫里的依靠,若是齐钰出了什么事,那齐良人便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了。
她朝着外面走去,若是继续留在掖庭,只怕齐钰还会喋喋不休。
就这样,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御花园的假山附近,看着那假山石下的避风之处,身子一弓,便钻了进去。
重回旧地,她将冬衣拿出来披上,看着外面一片漆黑。
从前被御医署的人追撵的时候,她便经常躲在这里,待追他的人遍寻不到离开,这才悄悄回南宫。
那时,她偷师,不能被旁人知道她从南宫里出来,好几次被逮到,也诓骗自己是冷宫里的小宫女,想要偷些药材。
那个时候,她不能牵连到容胤,任何风吹草动,对南宫来说,都会是疾风骤雨的摧残。
如今,容胤终于回到了储君的位置,她的境遇却是一日不如一日,竟是如丧家犬般,被人撵的无处容身。
不知不觉,两滴热泪迎眶而出,她蜷缩在假山石下,任由着自己哭的无声无息。
出宫之日遥遥无期,如今,又有人几次三番想要她的命。
如今,就连能不能活到安然离宫,都成了奢念。
孟婉啊,你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的。
许久不曾落下的泪珠,大颗大颗滚下,从渐渐小声泣哭,到声音渐起,再到慢慢消失无踪。
不知不觉,她噙着泪睡了过去,直到身子突然间被人从假山里面拽出来,下一刻,尖锐的嗓音传进了耳廓。
“大胆奴才,你是哪个宫里的?竟敢睡在御花园里,还不快点老实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