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在屋里擦干净鞋子,见着小全子在外面忙活着,于是便出来帮着他一起。
虽然小全子竭力不让她动手,但她的身份毕竟也是奴婢,总不能坐在里面等着。
好不容易说服小全子让她帮点忙,却是见到那贴了一半的窗花放在外面,而齐钰却不在了。
“齐郎卫去哪了?”
她开口,小全子摇摇头,“方才见着他神色匆匆离开,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听到这话,孟婉没再多问,便将洗好的菜,全都拿进屋里,待所有东西摆上,外面传来小全子的声音。
“齐郎卫,您回来了。”
“嗯,将这个烫一烫端进来。”
听到齐钰的声音,孟婉走出屋子,便见着他将一壶酒递给小全子。
“这酒是从哪里来的?”
孟婉有些惊诧,只见齐钰弯起唇,“这屠苏酒是我今儿入宫之时特意藏在掖庭的,方才我去拿了过来,正好今晚喝。”
听到齐钰这般说,孟婉跟着开口,“没想到你竟是带了屠苏酒入宫,我来将这酒烫一烫,小全子还得热锅。”
说完,她便要伸手去接酒,却见齐钰面色有些微红,“孟姐姐,我有些事要同你说,这酒让小全子去烫吧。”
说完,他走到一旁,孟婉见他这样,以为是什么要紧事,连忙跟了过去。
走到僻静处,只见齐钰转过身,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到她面前。
“这是送给你的。”
“给我的?”
孟婉看着那布包着的东西,一时有些怔诧,而齐钰没回答,便将那布包塞到了她手里。
“我还要去贴窗花,孟姐姐收下吧。”
他说完,匆匆离开,孟婉见他走的飞快,不禁将目光转向手里的布包上。
打开来,竟是一双新的鞋子。
看着这双漂亮的鞋子,孟婉想起,定然是方才齐钰见着她鞋子破旧了,所以特意去宫市上买来的。
想到方才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孟婉顿时觉得手里的鞋子有些烫手了。
这东西,她是万万不能收下的。
这么一想,她连忙将鞋子重新包上,准备将鞋子还给齐钰。
“齐郎卫。”
她开口,因着小全子在不远处,她只得压低了声音,“这鞋子我不能收。”
齐钰脸色一僵,本就是第一次送女子东西,如今孟婉竟是要还给他,一时间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了,连忙开口道。
“孟姐姐莫要多想,方才我见着姐姐的鞋子破了,所以回来的路上,顺道从宫市那里给姐姐拿了一双。”
“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真的不能收下。”
这段时日,多亏了齐钰的照顾,她不忍将话说的太狠,伸手便要将鞋子给他塞回去。
却见他往后一退,那包着的鞋子便掉在地上,而齐钰面色涨红。
“孟姐姐若是不喜欢,就丢掉好了,莫要再还回来了。”
他说完,朝着屋里走去,孟婉见着他这般执拗,不禁微微蹙眉,只得将那鞋子给捡起来收好,等过了今晚,再找齐钰说清楚吧。
等孟婉重新进屋之时,齐钰见着她,头便低了下来,齐良人不明状况,连忙开口招呼她坐下。
“方才我还想让钰儿出去叫你呢,快些坐下。”
看着齐良人难得这般开心,孟婉假装无事一般坐了下来,看向桌上的菜,不禁开口。
“好多菜啊。”
“钰儿从宫外带了些过来,因着元日,内务府那边也送了些,好歹是守岁,我这里已经很久没这般热闹了,今儿你可要多吃些。
对了,钰儿还带了屠苏酒,守岁喝屠苏酒,可驱邪避瘟,保一整年平安,来,小全子,快点将酒倒上。”
“是,主子。”
小全子拿起烫好的酒,挨个倒上,这时,齐良人又开口。
“今儿没外人,小全子你也坐下一起用膳。”
“主子,那可不行,奴才还是站着伺候吧。”
小全子连忙开口,齐良人却是不依,“今儿这里又没有外人,这几年,多亏了你,你若还当我是主子,就听我的,坐下一道用膳。”
“是啊,小全子,齐良人都这般说了,你再不坐下,那我也得站着了。”
孟婉开口,小全子连忙求饶,“孟姑姑可是主子请来的贵客,可别折煞小全子了,奴才坐下便是。”
小全子只得坐下,大概也是头一回屋里这么多人,他还是有些局促,齐良人见着,将杯子端起来。
“今儿这屋里都不是外人,这杯酒我敬你们,如今我在这宫里总算是有了些盼头,入宫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高兴了。”
她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旁的齐钰见着,连忙开口。
“姐姐,少饮些,你身子才好。”
“不妨事,今儿高兴,你就容姐姐多喝两杯,来,孟姑姑,你也喝。”
听着齐良人的话,孟婉索性也端起酒杯,“齐良人说的对,今儿高兴,大家一起喝。”
说完,便将那酒也跟着喝下去,齐钰想劝,终究还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跟着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杯酒落肚,这釜锅里的菜也烫好了,屋子里开始热闹起来。
许是都喝了酒,说话间也不似先前那般拘谨,不知不觉,边吃边喝,几个人从宫外趣事,聊到了宫里,直到子夜的宫更声传来。
“又是一年了,来,我们举杯,新的一年,事事顺遂,日日欢喜。”
齐良人开口,孟婉跟着将杯子举起来,此时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颊浮俏粉,十分明艳。
“对,齐良人说的对,要日日欢喜,喝!”
她将杯子里的酒喝下去,齐钰见着,连忙开口,“孟姑姑不能再喝了。”
“我没事。”
她开口,脸上却是醉意阑珊,齐良人这时也已经醉了,小全子连忙将她扶到榻上。
“小全子,你照顾好我阿姐,我将孟姐姐送回去。”
齐钰交待一声,将孟婉给扶起来,“孟姐姐,我送你回去。”
他将孟婉扶着朝掖庭走,今夜月亮正圆,子夜之时,虽是清冷,却高悬半空,将整个宫道都照的亮起来。
孟婉被齐钰小心扶着,步履有些踉跄,她看着半空那轮明月,突然傻乐起来。
听到这笑声,齐钰连忙侧过头,却见她指着那月亮。
“我跟你说件趣事儿,以前我在南宫的时候,也是元日守岁,后苑的花池里,好大的月亮,我想去够,结果你猜怎么着?我掉了进去。”
大概是提起了往事,孟婉笑的傻兮兮的,她那个时候年纪小,哪里知道镜中花,水中月的意思。
只想着将那月亮够着,拿去给容胤看,却不料掉了进去,成了落汤鸡。
而齐钰听着她的话,见着她这样,眼底浮上笑意,正想开口,却觉着有一丝不对劲。
他抬头望过去,只见远处宫道上,身着蟒袍的身影,一只手负在身后,正站在那里,眼神阴翳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