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梁画栋的三皇子府邸,此刻却笼罩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价值连城的瓷器碎片散落一地,如同三皇子洛靖宇此刻的心情,支离破碎。
“废物!都是废物!”
洛靖宇一脚踹翻身旁的红木桌案,桌上的茶盏骨碌碌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噤若寒蝉,身体瑟瑟发抖。
“那南诏圣女没抓到,碧灵珠也没抢到!本皇子养你们何用?”
洛靖宇一脚踹翻了桌案,茶水泼了一地。
他来回踱步,怒火中烧。
作为大乾西南王,自此的南诏内乱正是他与南诏国师合作的手笔。
洛靖宇与南诏国师里应外合,眼看就要掌控南诏,为自己夺嫡之路增添助力。
偏偏这个时候那洛长风横插一脚,救走了苗灵儿。
“他以前不过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痴!去了趟凉州,竟变得如此难缠!”
洛靖宇心中烦躁。
“殿下,不如……派人……”
黑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了洛长风?”
洛靖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万万不可!”
一个儒雅的声音响起。从屏风后走出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正是三皇子的谋士,李先生。
他走到洛靖宇身边,低声劝道:“殿下,洛长风如今是奉旨回京。此刻若他出事,皇上必然彻查,咱们难逃干系。”
“殿下,洛长风乃皇上圣旨所召之人。此刻他若出事,皇上必将深查,咱们难逃干系。”
李先生的声音,冷静而沉稳。
“难道,就让他这样,逍遥快活?”
洛靖宇咬牙切齿,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
“圣旨,是试探,亦是软禁。殿下,何不等他入京,再寻良机?”
李先生走到洛靖宇身旁,低声劝道。
洛靖宇沉默了。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泛白。
“李先生所言,极是。”
片刻之后,洛靖宇缓缓开口,语气中却依然带着一丝不甘。
“殿下圣明,至于那南诏之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先生有何高见?”
“殿下,南诏国师与我们合作已久。他那边,或许还有转机。”
李先生缓缓说道。
“如今那南诏圣女虽然逃脱,但手中并无实权,即使找到了援军,短期内也未必能成气候。”
李先生分析道。
“先生的意思是……”
洛靖宇似乎明白了李先生的意图。
“国师在南诏经营多年,根基深厚。虽然有忠于南诏王室与圣女的部族起兵反抗,但未必敌的过他。我们可以暗中支持他,让他继续与圣女对抗。如此一来,南诏便会陷入内乱之中,无力顾及其他。到那时,我们便可趁机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李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好!就按先生说的办!”
洛靖宇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阴狠的笑容。
“立刻派人联系国师,告诉他,本皇子会全力支持他!”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南诏的宝藏,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李先生微微一笑,躬身退下。
洛靖宇站在窗前,望着夜色中的京城,眼中充满了野心。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与此同时,京畿郊外,官道上尘土飞扬。
洛长风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手里拿着从凉州带回来的牛肉干,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
他回想起自己在凉州的经历,就是自己那些无心插柳的“丰功伟绩”,在不知不觉间给他赢得了好名声。
甚至还莫名其妙地传到了皇帝老爹的耳朵里,被逼着踏上了这条回京的道路。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既然好名声会招来麻烦,那为何不干脆坏事做尽,败坏自己的名声呢?
想到这里,洛长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今天开始,自己就要当个骄奢淫逸的大乾第一执跨!
他将剩下一点牛肉干连着包装的纸巾一起揉成一团,随手丢出窗外。
纸团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的破碗里。
小乞丐惊喜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一辆远去的马车,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天空。
洛长风并不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再次被无限放大。
京城在望,洛长风决定实施他的“败坏名声大计”。
他特意挑了几个京畿附近有名望的乡绅,准备碰瓷讹诈一番,最好闹得人尽皆知,鸡飞狗跳。
第一家,他“不小心”撞翻了张员外的马车,然后指着地上并不存在的划痕,狮子大开口索要赔偿。
第二家,他“误入”王员外的花园,摘了几朵名贵的花,然后装作不懂,非说是野花。对方气得吹胡子瞪眼,洛长风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第三家,他溜进李员外的院子,“偷吃”了人家精心饲养的锦鲤,还把鱼骨头丢得到处都是。李员外心疼得直跺脚,他却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一脸满足:“这鱼味道真不错,就是刺有点多。”
一路上,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洛长风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能”,将“执跨”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京城第一“恶少”的辉煌景象,开始期待京城百姓的唾骂,幻想着自己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然后就可以安安静静地过他的咸鱼生活了。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洛长风前脚刚踏进京城,后脚就听说那几位被他“碰瓷”的乡绅,居然主动上门赔礼道歉,还送来了大堆的财物!
“啥玩意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洛长风目瞪口呆,手里啃了一半的烧鸡都掉在了地上。
“主公,一切已安排妥当。”
沈墨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安排?你又安排了什么?”
洛长风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沈墨尘微微一笑,拱手道:“主公莫怪,属下自作主张,略施小计。”
“小计?什么小计能让那几个老狐狸主动上门赔礼道歉,还倒贴钱?”
洛长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沈墨尘轻咳一声,娓娓道来。
原来,在洛长风“碰瓷”之后,沈墨尘便暗中找到了那几位乡绅。
他没有直接表明身份,而是以一个神秘“中间人”的形象出现。
他先是将洛长风的身份暗示了一番,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洛长风在凉州的“丰功伟绩”,将洛长风塑造成一个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的高人形象。
同时,他又旁敲侧击地提醒几位乡绅,洛长风此举并非真的想要找他们茬,而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
如果他们不能领会洛长风的“深意”,恐怕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几位乡绅本来就对洛长风的身份有所忌惮,如今听了沈墨尘的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于是纷纷主动上门赔礼道歉,还送上了大堆的财物,以求平息事态。
“这还不算完。”
沈墨尘顿了顿,继续说道。
“属下还‘建议’他们将一部分财物用于修缮道路,赈济灾民。”
洛长风站在熙熙攘攘的京城街头,手里捏着沈墨尘递来的账册,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账册上清楚地记录着每一笔赔款的去向:修桥铺路、施粥赠药、兴办义学……
“主公仁义之举,已传遍京城,百姓无不称颂。”
沈墨尘站在他身后,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眼神中满是赞赏。
洛长风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凌乱的思绪。
他“碰瓷”得来的钱,竟然变成了造福百姓的善款。
大乾第一执跨未成而中道崩殂。
他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