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明天再去。”
万宴平静地重复这一句话,又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的声音平和,却使路朝夕无来由地心里发怵。
这是一种本能的害怕,似乎她从前被他吓到过。
她被万宴带回家锁在了房间里,连同手机之类的工具一样被没收。
路朝夕想不通自己究竟怎么惹万宴生气了,因为不听话?还是别的她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其实都不是。
加倍的恐慌让万宴开始想办法驯服她,在甜言蜜语的渲染中成为一个听话的金丝雀,最好切断她所有的外交往来。
当然一切都要循序渐进。
现在洛词出事,洛家一定手忙脚乱,路识就算再警惕也会出现在医院。
为了万无一失万宴决定亲自去抓人,一边又害怕路朝夕坏事不乖乖待在家里,索性就把她锁住,让自己放心一些。
他从出生就是一身淤泥,要手脚干净做什么。
早上雾气蒙蒙的时候,万宴终于回来了。
他的步伐轻松,脸上也挂着淡淡得意的笑。
从表情看来就知道他成功了。
他回来时穿的衣服不是走时的那一套,那一套脏衣服已经被他烧掉了。
路朝夕在床上抱膝彻夜睁眼到天明,这是她唯一一次抵住了困意。
脑海中全是乱麻的思绪,她怕一闭眼洛词就会出事。
被锁住的房门应声打开,万宴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坐在床边,手心里放着一粒白色药丸。
是她每天吃的维生素。
“你把药吃了,再出去吃完早餐,我就带你去医院看洛词。”
万宴轻声哄她。
路朝夕着急地把药塞进嘴里,连水也没喝就跑出去用手抓起桌上的早餐往嘴里塞,塞得满满的。
不出意外,她喉咙一滚就跑进厕所狂吐。
万宴黑着脸让佣人重新做了一份早餐,走进厕所给路朝夕洗掉手上的油腻,再牵着她回到饭厅。
“细嚼慢咽,路朝夕。”
他坐在一旁,亲手喂她吃东西,还时不时地出声提醒。
路朝夕心急如焚,却只能被万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
一顿早餐在万宴的参与下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吃完。
他很享受路朝夕听话顺从的样子,也为解决了所有威胁而惬意。
“你喜欢孩子吗?”
他很突然地问道。
路朝夕愣愣地看着他。
现在应该不是提这些的时候,偏偏万宴就是别具一格,因为他开心。
万宴笑着碰了一下她的唇,“听说生孩子很疼,我不想你遭罪,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就领养一个。”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有多虚伪。
他现在开始慢慢给路朝夕灌输不生孩子的思想,让她不至于等以后怀不了孕而伤心。
可在路朝夕眼里,他就是在心疼自己。
她也笑了笑,乖乖点头。
万宴满意的勾唇说道:“真乖。”
他遵守承诺带她去了医院,道貌岸然地宽慰着洛词的父亲。
路朝夕看见健壮的洛叔叔如今两鬓斑白,刚直不阿的脊背也塌了下来。
医生说洛词成了植物人,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看着床上靠呼吸机维持心疼的女儿,洛父的心在滴血,只恨自己对不起已逝的妻子,让女儿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路朝夕打开病房的门,还没走进去,只远远看了一眼床上的洛词,就差点站不住脚。
她每走一步,呼吸就轻一分。
直到看清洛词毁容的半边脸,还有她身上插着的管子。
这对路朝夕的打击太大了。
万宴担心她待久了受不了,于是柔声说道:“我们回去吧,待在这里洛词也不能醒来。”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阴狠看向病床上没死透的女人。
因为后悔自己下手太轻,还让洛词留了一口气,否则路朝夕也不会伤心欲绝。
如果洛词像路现卿一样一条命凉透了,那该多好办。
人死了,伤心和难过就是一时的。
这样半死不活的只会让路朝夕不开心。
“我不回去,我要陪着洛词!”
路朝夕紧紧攥着洛词的手坐在病床边,替她打理贴在脸上的头发。
其实洛词也会爱美的。
她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大,脾气也大大咧咧的。
但她也照样出门前会看自己的脸美不美。
现在她的半张脸覆盖在纱布之下,骨头错位,即使恢复得再好也会留下痕迹。
总听医生能保住命就是万幸了,对洛词来说余生都是不幸。
路朝夕心疼地看着洛词,懊悔道:“洛哥,我不应该贪睡的,我应该陪着你去找戒指的。”
有一瞬间,她在想为什么变成植物人的不是自己?
路家只剩她一个人,成为植物人也了无牵挂。
唯一牵挂的万宴,也只是刚刚对她产生感情而已,伤痛会很轻。
洛词家里有长辈有父亲,血肉之痛是会让人生不如死的。
见路朝夕又不听话,万宴想强拉着她走,却被一通消息打乱了接下来的步伐。
路氏的几个董事召开了董事会却故意瞒着他。
万宴整理好表情,摸着路朝夕的头温柔说道:“我晚上来接你。”
“好。”
得到回答后,他一转身就无法掩饰那副狠戾的面容,快步走出了病房。
在病房的时间,路朝夕一边给洛词按摩,一边和她说话。
把小时候一起做过的事都如数家珍似地一件件说出来。
“洛哥你还记不记得四岁那年,纪安南她哥给她买了一条纯种巨贵犬回来,她爱得不得了,还牵着狗到我们面前炫耀,结果那条巨贵直接在她腿上撒尿,被你笑了好几年。”
路朝夕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她原本想笑着说的,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路朝夕,背后讲人糗事是要尿炕的。”
一道傲慢的女声在门口响起,纪安南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路朝夕盯着她那双污染耳朵的高跟鞋,沉着脸开口:“你来干什么?”
“别以为我是来落井下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