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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心里有数

{bU京城郊外,依山傍水之地郁郁葱葱。

萧般若压下最后一抔黄土,雷声忽起隆隆大响,蓝森森闪电笼罩苍穹,转瞬间,天河似决堤下涌,风雨交加。

然下葬时天突降雨,预示吉兆,乃是先人投胎转世后将入富贵且德高望重人家,一生顺遂。

萧般若特意给芳华选的风水宝地。

送她一程,盼她下辈子投个好胎,远离奸佞邪恶小人,长荣安康。

冰冷雨滴拍在脸颊,粘在浓密长睫,继而坠落,在萧般若湿漉漉的衣裙中消匿。

空地一处,陆将军执油伞,抬首遥望阴霾天际,估算时辰。

暗叹一声,因约定出城,他不得逗留,跨步上前,靠近那道板正孤怜身影。

“萧姑娘,我既没救出你娘,也没护住芳华姑娘的命,还欠你恩情。我与贱内欲往西北走,路途偏远,恐书信受到耽搁,依你看,我们日后如何联系?”

陆将军粗粝大手微动,油伞倾斜,替萧般若隔档雨水。

凝视远方起伏山峦,萧般若充斥雨水美目沉凛锐利,幽幽嗓音透彻心扉。

“我要你,带陆家军往东南隐秘练军。等我消息,你们即刻赶来京城。届时,便是你们报仇雪恨的唯一机会。”

黑瞳震惊猛缩,陆将军胸膛最深处倏地被撕裂,强压铁血之气瞬间泛至四肢百骸。

他无时无刻都想复仇,砍杀当今狗狗皇帝,复辟前朝!

灼灼目光落在萧般若纤瘦倩影,犹如一盆冷水浇头而下,熄灭陆将军满腔的热血。

嘴角轻扯出苦笑,涩意爬满他英朗眉眼。

“萧姑娘,打战与卜卦不同。且不提需广招幕僚出谋策划,便是养马养兵,一日至少要上千银两。”

“只要你敢做,我来解决其他问题!”

萧般若身形未动,声势不容置喙,铿锵有力。

莫名令人信服。

魁梧身躯一抖,陆将军双目一改方才黯淡,炯炯有神,激动握拳宣誓。

“我敢!人生在世不称意,但我不想再做窝囊怂包,宁可英勇就义!萧姑娘,陆家军往后全听你号令!”

“这是信物,你随身携带,任何情况都不能丢弃。待你们到达东南一地,我会命人将第一批物资送过去。”

萧般若一把扯下项上玉佩,单手交予陆将军。

陆将军双手郑重接过,知晓萧般若只能测算到他的落脚处,不再多费口舌,怀着兴奋又忐忑心情离开。

于此,两人达成交易。

阴云蔽月,疾风骤雨停歇后,空气湿重,宛如巨石压在人胸口,难以喘气。

萧般若在城门门禁前回到相府。

海棠在府外焦急等候,顺着青石长街眺望,觑见萧般若身影,急匆匆小跑过去。

“夫人,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全身湿透了?”

见萧般若濡湿衣裙下摆滴下一滩滩水渍,海棠打量对方所撑油伞,愈发迷惑不解。

油伞完好无缺,夫人究竟何时,咋这般狼狈?

看出海棠心中所思,萧般若无意解答,冷声问:“相爷已歇下?”

“相爷仍在书房,几次问了守门小厮,十分关心夫人呢。”

“今日,崔世子被相爷骂走,他便来了夫人小院。可惜夫人已出门,事后见你久久不归,问你去处,想派人接你。可奴婢不知……”

海棠摇头,接过萧般若手上油伞,将人迎入府,边小声为牧云祈美言。

话到末尾,她面露自责。

作为夫人贴身大丫鬟,她一问三不知,失职了。

获知牧云祈所在,脚下一拐,萧般若心系要事,面覆寒霜走去书房。

海棠震惊睁大眼,快步赶上:“夫人不如回房洗漱,换身干净衣裳,再去见相爷?”

“你想留在我身边,不要多嘴。”

萧般若凉凉瞟一眼,海棠突感冷意缠身,心头不禁惴惴颤抖,下意识畏惧垂首。

萧般若耳边聒噪音戛然而止。

借书房橘色烛光,萧般若视线穿过敞开的窗棂,恰巧与牧云祈目光对上。

牧云祈搁下笔墨,快步走出。

疾速扫过萧般若湿漉衣裙,又扫过她脚下沾满泥泞绣花鞋,牧云祈面色微变,扬手吩咐海棠。

“你回小院,给夫人安排洗漱与吃食。”

随后,牧云祈谨慎掩上门,桃花双目盛满肃冷与担忧。

“你外出遇到刺客了?”

“三日后,我帮你招魂,达成所愿。同等交换,你想方设法替我从木先生寻回我娘尸首。”

萧般若答非所问,简明扼要吐出交谈目的。

察觉对方散发出浓烈杀意,牧云祈如墨玉幽深双目凝视萧般若,轻易从她决然森冷神态,与三言两语便猜到木先生要挟她了。

撩袍稳坐在紫檀福纹椅,牧云祈凝眉深思,缄默不语。

“实话告知你,木先生硬拉我入这趟浑水,我无法抽身离开,只能亲身入局。但我命由我。深谙人各有志,你若不乐意,我并不强求。”

“明日,我来取和离书。”

萧般若知晓牧云祈的确没必要成为棋子,冷声道出另一条路。

强扭瓜不甜,往后且潜在背刺风险。

太子曾对她抛出橄榄枝,反正都是利益相同而合的临时盟友,找谁不是呢!

“此话休得再提!天家赐婚不足一月,我们和离等同在打陛下脸面,后果难负。你娘遗体,我会竭力偷换出来,你能测算到方位吗?”

指骨轻柔鼻翼,牧云祈轻吐浊气,消缓胸膛沉闷,平静颔首,同意萧般若的交易。

提到娘亲,萧般若气血翻滚,美眸愈发暴虐,戾气直蹦出胸口,萦绕全身。

酥手紧攥,她愤怒咬牙:“那人动了手脚,我无法测算到娘的任何消息。但他临走前说过,那娘一定在他手上!”

实在气不过,更恨自己有心无力,朱唇禁不住吐出一句浑话。

“狗杂碎!”

牧云祈怔忪,呐呐张嘴,欲言又止。

木先生所作所为,比仇人更狠辣,的确该骂。

但她谩骂生父,不怕遭天谴么?

听闻相术师挺在乎德行呀……

事情谈成,萧般若利索起身,谨慎叮嘱。

“三日内,不准任何人入我屋,饭菜用品一概放在门口,小院不留人。”

牧云祈面露严肃,看她脸色发白,略有忧心。

“我虽日夜思念亡妻,但等了好些年,也不急于一时,可以等你状态……”

“我心有数,听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