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下来,薛卿仪浑身酸痛,连抬手都费劲,但她还得打起精神去问崔怀玉:“奴的证明可有说服崔相?”
男人墨色的双瞳清晰倒映出她此刻的狼狈。
一丝不挂,暧昧的痕迹遍布全身,俨然一副被摧残过后的破败样。
而崔怀玉仅仅是衣摆乱了些。
他不发话,她就只能像条狗一样跪伏在他脚下,再一次去讨好。
在她伸手的一瞬间,崔怀玉掐住她的脸,满眼讥讽地看着她,“薛二小姐卑微至此,就为了保一个想杀自己的人,还真是菩萨心肠。”
是啊,她蠢。
可她有什么办法?
徐嬷嬷死了,秦氏就会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她不怕秦氏报复自己,就怕秦氏疯到祖母那儿。
薛卿仪垂下眼帘,“我保她,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崔怀玉嗤笑一声甩开她的脸,“滚吧。”
薛卿仪轻轻呼出一口气,起身收拾好离开,却在快到门口时被崔怀玉叫住。
“崔相有何吩咐?”她转身,隔着屏风看不清崔怀玉脸上的情绪,只能听见他声音冰冷地说道:“三日后,本相要作画。”
紧接着,一个天青色小瓷瓶滚到她脚边,里面装的是一两值千金的养肤膏。
养肤膏里汇集了许多珍贵药材,只需涂抹一点,就能让伤痕很快痊愈。
先前祖母给她擦脸用的就是这个,可惜后来给了薛骋,不然她也不用顶着薛鸣英踹出来的青紫到现在。
揣好养肤膏,薛卿仪低眉回道:“奴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开门出去。
见薛卿仪走得毫不犹豫,崔怀玉气笑,他好心赠药,她连一句谢谢也不知道说,真是只白眼狼。
看来下回他得好好教她规矩才行。
薛卿仪回房坐下没多久,阿寻就押着徐嬷嬷回来了。
“姐姐当真要留这个老虔婆一命?”
声音压得很轻,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
对上阿寻担心的目光,薛卿仪回道:“暂时留着。”
她要不说这句话,以阿寻是非分明的性子,说不定哪天就把徐嬷嬷给解决了。
阿寻点点头,“姐姐到时候如果下不去手,就让我来。”
姐姐的手可不能被那老虔婆的血给脏了。
一旁的徐嬷嬷冷不丁被阿寻瞪了一眼,双腿哆嗦了一下,慌忙躲到薛卿仪身后。
薛卿仪应了声好,让阿寻和张婉先出去。
随后她看向徐嬷嬷,“嬷嬷被冤枉,受苦了。”
薛卿仪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
徐嬷嬷挺直腰背,瞥了一眼她手里的茶坐到凳子上,唉声叹气道:“您也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最怕被折腾,您可知刚才的审问差点要了我半条命?我倒不怕被冤枉,就怕消息传到夫人那儿,惹她伤心。”
小娼妇想用她拿捏夫人,可她要是出事,夫人必定不会放过小娼妇。
可惜小娼妇愚笨,现在才想明白这点。
害得她这一路上担惊受怕,吃不饱睡不好,生怕小娼妇要了她这条老命。
眼下正是让小娼妇放她回盛京的好机会,可得把握住了。
徐嬷嬷接过薛卿仪手里的茶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夫人母亲在她出生没几天就去世了,是我把夫人一点一点拉扯大,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夫人她定会伤心欲绝。您也不想背个不孝女的骂名,既如此,何不送我回去?”
话间,徐嬷嬷打量着薛卿仪的脸色。
薛卿仪眉心轻蹙,“嬷嬷说的是,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国公府。”
徐嬷嬷大喜,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茶,“您可真是通情达——”
话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个理字卡在徐嬷嬷喉咙里。
随着一口黑血涌出,徐嬷嬷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薛卿仪站远了些,免得血吐到她身上。
“你敢给我下毒?”徐嬷嬷不可置信地瞪住她。
薛卿仪无辜脸,“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她只是把几种药混合在一起试试药性,怎么能说是毒呢?
此时的徐嬷嬷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她摇摇晃晃拿起那个空掉的茶杯,“你把毒下在茶里面了!”
难怪小娼妇会对她好言好语,原来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茶?”薛卿仪一脸茫然,“茶都被你喝了,如何证明?”
“你!”徐嬷嬷气得呕出一大口血。
薛卿仪弱小又无助地缩在角落里,“不能因为我是庶女,就随便诬蔑我。”
“很好!”徐嬷嬷捏紧茶杯,“我这就去找崔丞相做主!”
守在门外的张婉见徐嬷嬷一边吐血一边凶神恶煞地往外走,赶紧追上去把人拉住。
薛卿仪拧了把大腿,逼出眼泪哭道:“我好心帮嬷嬷证明清白,嬷嬷却说我在茶里下毒,就因为我是外室所出,所以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船舱里来来往往的人听见这番哭喊,纷纷停下脚步。
方才落水一事,他们就觉得这老媪有问题,小姐落水,她却忙着收拾东西下船,说不定那几个行凶的人就是这老媪安排的。
眼下看来,这老媪应是主母身边的人,主母看不惯庶女,于是便派这老媪趁外出把人给解决了。
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不过像老媪这般拿命反咬一口的倒是少见。
要是没人瞧见,这庶女便要被扣一个下毒谋害的罪名。
如此一来,余生便要在大牢中度过。
徐嬷嬷见众人都站在薛卿仪那边谴责自己,涨红了脸怒道:“再说一句,小心我把你们嘴撕烂!”
说罢,徐嬷嬷推开张婉,气势汹汹走向薛卿仪,“小娼妇,装什么装!”
扬手就是一巴掌,可在半空就被人拦住了。
只听咔嚓一声,徐嬷嬷捂着脱臼的手腕哀嚎。
抬头见是崔怀玉,徐嬷嬷登时脸色煞白瘫软在地。
崔怀玉居高临下,“此妇行凶杀人,证据确凿,带走!”
那边的阿寻立马过来把徐嬷嬷拖走。
徐嬷嬷咬牙切齿地看向薛卿仪,“我要是死了,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此话一出,更加坐实了旁人的猜想。
只见那可怜巴巴的庶女走向老媪,颤巍巍地给了老媪一巴掌,“你诬蔑我可以,但不能诬蔑母亲!母亲乃国公夫人,是何等的尊贵明事理,岂容你这般胡言?”
她再说下去,就是毁夫人名声,徐嬷嬷恨得牙痒痒,“是我看不惯你才让人杀你,跟夫人无关!”
四周一片哗然。
薛卿仪委屈落泪。
她低头掐紧了手心,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可是徐嬷嬷自己找死,跟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