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月去了崔怀玉的马车,见无人应答,她问车夫:“丞相不在里面吗?”
薛卿仪的心在这一刻蓦地揪紧,以李明月多疑的性格,车夫若是回答不在,她势必会到另一架马车看个究竟。
李明月不敢掀崔怀玉的车帘,但是对她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身后的男人却是一点也不怕被撞见,腰下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似要将她撞碎才甘心。
是了,就算被李明月撞见,李明月也不会说半句崔怀玉不是,只会一味指责她。
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崔怀玉气她撒谎,那她就自证!
薛卿仪毫不犹豫取下发簪插进心口,鲜血转眼就染红了浅色的衣襟。
这时那边的车夫正在回答李明月:“回殿下的话,丞相不在。”
脚步声复又响起,正朝着他们这边来……
薛卿仪看不见崔怀玉此刻的样子,但能感觉到他此刻是不解与愤怒交织,更多的显然是后者。
他压着声音在她耳边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逃过一劫吗?”
逃?
薛卿仪无声一笑,她如果想用死来逃脱不幸,根本就不会活到现在。
人只有活着,才能闯过一道又一道的劫。
她有气无力道:“崔相误会了,我只是在向崔相剖心自证。”
崔怀玉反应过来,心口猛地一烫,真是荒唐!明明有那么多自证的方式,偏偏选择伤害自己,依他看,她分明就是想让他没法跟薛家交代!
“丞相在这儿吗?”
马车外的李明月像是在自言自语,随后就伸出手要掀开帘子。
这时,阿寻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啊!”
见阿寻从公主府出来,李明月皱了下眉,“你不是跟着丞相走了吗?”
“爷知道您爱吃酥山,特地去广和楼给您买了一份,不料途中遭熟人绊住,这才由我给您送回来。”阿寻将一个食盒递到李明月面前。
李明月双颊绯红,“丞相真是有心了。”
她喜欢酥山,尤其是广和楼的酥山,崔郎真是有心了。
李明月沉浸在喜悦里,但也不忘问:“崔郎怎么没坐马车去。”
阿寻笑着说道:“酥山容易化掉,爷特地骑了快马去的。”
听他这么说,李明月更开心了,也不要婢女帮忙拿,自己抱着食盒就往里走。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对阿寻说:“替本宫转告丞相,祝他好梦。”
等回了房间,李明月才想起她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说。
罢了,等下次见面,她再问崔郎是何时对她动的心。
躲过了这一劫,薛卿仪不安的心逐渐平稳,她整个人放松下来没多久,就发现整个人沉重得很。
抬手摸到胸前一片温热,才知她流了太多血。
虽然簪子并未伤及要害处,但也够她在床上躺一段时间了。
晕过去前,薛卿仪不忘开口:“多谢崔相。”
崔怀玉沉着脸,一言未发,手上却是不自觉地把人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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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昏迷的薛卿仪总是反反复复做噩梦,不是崔怀玉折磨她,就是李明月欺辱她,亦或是两个人一起,想尽办法把她往死里折腾。
薛卿仪在梦里痛苦挣扎的时候,她的身体发了高热,吃药扎针都不管用,身上的滚烫迟迟降不下去。
崔怀玉突然想到老家的一个傻子,就是因为发热没降下去,结果成了傻子。
他拧眉问裴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裴鸣答道:“有是有,就是她的身体可能受不住。”
这个她指的是张婉。
张婉忙不迭抬手比划:“我受得住!”
只要能救小姐,她什么都愿意做。
裴鸣摇摇头,“需要你抱着薛二小姐进入冰水浸泡身体,你的身体太弱,不行。”
“我不弱!我可以的!”张婉忙不迭反驳。
“你好好待着,要是薛二小姐醒来发现你出了事,本相不好交代。”崔怀玉说完这话就觉得好笑,张婉是他的丫鬟,他为什么要跟薛卿仪交代?
说罢,崔怀玉让阿寻去准备冰水。
这时裴鸣又道:“男女授受不亲,崔相还是找个女子来比较好。”
崔怀玉一记厉眼扔过去,“人命关天,讲究不了那么多。”
很快,阿寻就把冰水备好了。
崔怀玉身着中衣把薛卿仪抱在身前,泡了有两刻钟,他的嘴唇已逐渐发白,可薛卿仪身上还是很烫。
裴鸣站在一旁,让阿寻继续往里面加冰块。
阿寻担心道:“裴大夫,这样不会伤害到姐姐的身体吗?”
“有崔相的阳气护体,不会有事的。”裴鸣微微一笑,觉得阿寻加的太小心,他直接拎起木桶,将里面的冰块全倒了进去。
再过两刻钟,崔怀玉脸上已是血色全无,好在薛卿仪身上的温度也降下去了。
裴鸣让张婉赶紧准备热水给薛卿仪擦身体。
崔怀玉小心翼翼把人放到床上,他这会儿手脚僵硬,弯腰的时候险些摔倒。
薄唇不小心擦过干涩的唇瓣,感受到那一份温热,崔怀玉悄悄松了口气。
裴鸣递给他一颗药,“御寒的。”
崔怀玉服下,顿觉一股热气从下腹弥漫开来,一息过后,寒凉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这时裴鸣一拍脑门,“其实这药也提前在下水之前吃,我给忘了。”
崔怀玉这时候要是还看不出裴鸣是故意的,那他们就白认识这么多年了。
他突然想到裴鸣先前说的那句关心则乱……转眼又觉得甚是荒唐,他关心谁也不会关心薛卿仪,他帮她不过是想让她赶紧好起来,不然薛家那边不好交代。
薛卿仪醒来从张婉口中得知崔怀玉抱着她泡冰水降温,先是觉得荒唐,然后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她住在丞相府生了病,崔怀玉唯有好好照顾她,才说得过去。
张婉见她愣住,小心翼翼问:“您有被感动到吗?”
听见感动二字,薛卿仪扑哧一下笑出声,“我为什么要感动?”
张婉松了口气,没感动就好。
小姐若是因为一件事就感动,而忘了爷是怎么伤害她的,那以后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这时有丫鬟来禀,说国公府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