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爷爷房间的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檀香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倒是阳光明媚,角落里还放着绿植,整个房间装修得很是温馨。
司爷爷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均匀而缓慢。
曾经那个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老人,如今却虚弱得像一片即将凋零的树叶。
司棠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走到床边,轻轻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司棠的心脏。
她想起小时候,爷爷总是板着脸,很少对她笑。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家族事业和培养男性继承人身上,对家里的女孩儿们总是淡淡的,甚至有些漠视。
那时候,司棠甚至有些怕他。
对他而言,家里的女性小辈其实只有一个作用,联姻。
甚至于,司棠一开始被培养起来,也是作为联姻的工具人的。
可是现在,看着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爷爷,想到阿尔茨海默症到最后的症状,司棠却只觉得心疼和难过。
时间,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它可以改变一切,可以磨平所有的棱角,也可以让曾经强大的人变得如此脆弱。
司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思绪万千。
待在这里,虽然有些压抑,但总比楼下那些令人窒息的“关心”好得多。
至少,这里很安静。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去看看爷爷的情况,突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正是司棠的堂妹,司芸歆。
“姐,我能进来吗?”司芸歆小心翼翼地问道。
四年不见,司芸歆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遗传了司家人标志性的大眼睛和双眼皮,但下半张脸却更像她的母亲,虽然美艳,但过于有攻击性。
司棠淡淡一笑:“你要进来就进来呗。”
司芸歆立刻推门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她走到司棠身边坐下,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姐,你别听我妈说的,我是支持你的,像顾煜白那样的人就该跟他离婚!”
司棠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司芸歆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不由得挑眉,“我记得四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司芸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神飘忽了一下。
“四年前我懂什么呀?”她讪讪地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我这不也是上了大学之后才明白很多道理吗?”
司芸歆绞着手指,回忆起四年前的情景。
“当时我跟大家想法一样,顾煜白他长得帅又有钱,你们都结婚生了孩子了,姐,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撇了撇嘴,语气里又多了一些懊恼,“可长大后,再一想这事儿,那时候你们还没离婚呢,他就跟那个苏月瑾纠缠不清……换我也忍不了呀。”
司芸歆的语气真诚,眼神坚定,这番话确实是她的真心实意。
上了大学之后,她接触的人和事都多了起来,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再加上看了一些有相似情节的小说,甚至身边的人也有类似的遭遇,她就更加理解司棠当时的感受了。
尤其是她在几个月前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对方各方面的条件还不如顾煜白呢,还不是偷偷跟小学妹聊骚。
她质问他的时候,他居然还有脸说他只把她当妹妹。
那一瞬间,司芸歆无比的共情司棠,她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司棠当时的委屈和愤怒。
那种被背叛的滋味,让她感同身受。
她还只是谈了两个月的恋爱,可是司棠可是跟顾煜白结婚生子了的啊!
想到这里,司芸歆更加坚定地支持司棠离婚。
“像顾煜白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司芸歆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慨,“他根本就不懂得珍惜你。”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值得更好的!”
司棠看着司芸歆,心里倒是涌起一股暖流。
曾经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如今也长大了,懂事了。
她知道,司芸歆是真的关心她,支持她,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欣慰。
在这个所有人都站在她对立面的家里,至少还有人是理解她的。
司芸歆还在吐槽:“我真不理解奶奶他们为什么非要你跟那个渣男复合。”
她翻了个白眼,满脸的不屑:“都什么年代了,女人凭什么不能离婚啊!封建思想!居然还看不起离婚的女人呢!”
“他们不是看不起离婚的女人,”司棠淡淡地说,“他们考虑得更多的是利益。”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她还记得八年前顾煜白第一次到司家来的时候,司家人是如何的激动。
那简直就跟古代的平头老百姓发现皇帝来自家的感觉一样。
那谄媚劲儿,司棠当时都看不下去了,她甚至觉得有些丢人。
她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仿佛还能回忆起当时那种尴尬的氛围。
司芸歆却是傻眼了:“啊?所以为了所谓的利益,就要牺牲你的幸福?”
司棠侧头看着她:“你应该庆幸你的年纪还小,你要早生十年,你的境况应该比我好不了多少。”
毕竟都是作为联姻工具人培养的。
也就是后来她们爷爷后来病了,对家里的控制弱了,而且现在的孩子过早地接触外面的世界,也的确不像当初那么好掌控了。
两人正说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咚咚咚——”
又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司棠的亲弟弟,司锐豪。
跟四年前相比,司锐豪也长高了许多,人也腼腆了很多。
他局促地站在门口,似乎有些紧张。
“大姐……”他轻声唤道。
司棠看着他,眼神柔和了一些,“什么事?”
司锐豪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才说,“大伯和大伯母也到了,让大姐下去。”
司棠立刻皱起了眉,她有些不悦,“这是他们自己家,又不是客人,难道还要我下去招待他们不成?”
司锐豪紧张地搓了搓手,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看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说……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育大姐。”
司棠额头上的青筋立刻就崩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教育我?”她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他们有什么资格教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