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舀汤的手一顿:“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母后已经给朕扣上不孝的帽子了,此事还要如何?”昌武帝一字一句。
“是,皇上不必再为此事忧心了,臣妾将这事办好。”
昌武帝单手撑着桌子,语气凛然:“皇后,太子最近是不是动静太大了些?”
他已经确信今天温父送来的人是太子查出来的,温家没有那个手段,温和民在朝中没有朋党,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挖出来这四家在背后捣鬼,除了太子没有别人会帮他,他自己不动手,借着温家的手清除异己。
他纵然是自己亲自选的太子,可也不能动静如此大。
皇后面色凝重,这话太严重了,“皇上,他没有这种意思。”
“告诉他,没有下次了。”
只听得脚步声远去,宫里一片寂静。
太后那边的懿旨来得实在出乎意料地快,赶着天黑的时候就到了,温怀玉穿得厚重,跪得也厚重。
“寿延宫懿旨:温氏有女怀玉,名门娟秀,毓秀聪慧,行思有度,实同我心,着封为玉华郡主。”
堂下跪着的人都满怀疑虑,唯独温怀玉了然为何会有这么一道懿旨,太后是欲先杀人,先封蜜蜡啊。
太监继续唱道,
“寿延宫懿旨:温氏有女怀玉,月前与四皇子庭彦定亲,钦天监监正查明失则,温氏属相主阳,与太后地处主阴相冲,若强行婚配,恐对太后不利,封为郡主,随侍身旁,却有阴阳两合,日月同辉之兆,故解除婚姻一事。”
太监合上懿旨,看向温父:“温大人,还不谢恩。”
温和民已经满脸震怒,几乎要跪不住了,宋文春握住他手,俩人勉强站起:“臣,臣妇谢太后娘娘恩典。”
温怀玉挤出两滴眼泪,被灵紫和灵红扶着起身:“臣女温怀玉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监笑得灿烂,“玉华郡主,得了太后青睐往后可是无上荣宠了。”
温怀玉小脸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宋文春替她领了旨,“公公,辛苦跑一趟了,小女今日身体还未康复,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无事,太后心疼郡主,早吩咐了不用进宫谢恩了。”
实在是温家的气氛太凝滞,他也说不出什么吉祥话来,走了。
温和民几乎是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就踢碎了花园里的坛子,“欺人太甚。”
宋文春和温二叔一人拉一边,“先进去再说。”
温家三房的人在门口偷听,得了消息立马回去禀报。
关上门来,温怀玉一扫颓败,总算得了这懿旨了,不枉她谋划了这么些天,她的一切态度在温父眼里都是强装出来的,温父再也坐不住了,“我要进宫面圣。”
“你坐下。”宋文春一掌给他拍在凳子上。
温二叔母都忍不住抹眼泪了,“这太后不把我们家当人看啊,才几天就从赐婚到退婚,他们好威风,封了个什么郡主就想打发了事不成。”
温怀玉只好出言宽慰道:“爹,二叔,二叔母,怀玉经此一事倒是有所明悟,不慎入水九死一生,如今能捡回一条命便是幸运,何况太后仁慈还给我封了郡主,日后我也算风光了,你们切莫为了我再去计较什么,此事就此作罢了。”
温父被她一席话说得动容:“为父从未想过你成了皇子妃的风光,只是感叹人心变幻莫测,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若你祖父还在,岂会让你受此等侮辱。”
温二叔说:“怀玉,你放心,你几个堂弟未来就是你的亲弟弟,不会叫你被人欺负了去。”
“父亲,叔叔,我真的没事,既然四皇子觉得我并未良配,何苦一直强求,我如今年岁尚小也不急着许人,难不成温家容不下我,急着嫁我出去?”温怀玉撅着嘴。
“哪有的事,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这本就是你家,”温二叔母立马拉着她一顿看,“咱们怀玉这样的好姑娘,他本就配不上。”
温怀依也附和:“对,配不上。”
“多谢依依为姐姐说话,等姐姐病好了给依依选一匹好马,教依依骑马如何?”
温怀依立马环抱着她脖子:“好耶。”
情况紧急,倒没人想到一向跟温怀玉亲近的宋文春今日·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来,旁人哪里知道她心都快跳出来了,就像等了这么些天的死期终于到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往后我们温家,便是新的新生。”宋文春握着温和民的手宽慰。
温怀玉以为自己会欢呼,会庆幸,会觉得重来一次终于改变了自己的一生,实际她却非常平静,就连灵红说要给她买酒来都拒绝了。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她从来每将聂庭彦放在心上过,前世种种也只是觉得自己被欺骗而愤怒,至于伤心什么的,倒是从未有过。
到底灵红她们还是觉得她有些不同以往,没来打扰她,温怀玉干脆上了屋顶,廷安和莫声不在,整个院子的屋顶上都没人会上来。
她看向今晚的月亮,仿佛今日便是十六,十六的月亮是最亮的,照得她脸似透着光,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温怀玉终于可以不浪费自己的一生了。
前世带着家人的期盼,她成了少时明媚却被身份拖垮的悲剧其中之一,而她明明擅长习武射箭骑马吹曲,却总被自己觉得来日方长而错过。
如今天空海阔,她就似游龙入海,可以肆意徜徉,无论是与谁人斗智斗勇也好,都比她如木偶般关在屋子里来得畅快。
廷安不知道何时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壶酒,“灵红买的。”
“好啊,喝一杯。”
廷安说:“只能喝一杯,声声在那边等我。”
温怀玉来了精神:“有发现了?”
自打廷安跟踪萧家的人抓出了那几个一起办事的同伙交给皇上,他们叔侄就一直在萧家蹲点,看有没有什么下一步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