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身型一顿,可能自己也忘了刚刚王充那番话。
耳朵根泛起红晕,连忙要松手,可又重新握住不在撒手,低着头不说话。
长宁公主见状,拍了拍他的肩,顾寒轻轻躲了一下,眉头微皱,却还忍着没支声。
她想着他估计是少年人心性,又固执起来,自己怎么说也活了两辈子了。
便耐着性子劝了劝。
“你也知道,这个和亲肯定是要去的,赦耶的使者也在船上,父皇不能出尔反尔,再去封谁家的姑娘为公主再送来。”
“你前日说的话,我听进去了,只是我如今没法答应你。”
顾寒抬头,刚想说话,长宁公主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是你不好!”
“你很好,事到如今,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不会同赦耶王做真正的夫妻。”
一听到这句话,顾寒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光彩,用手拉下长宁的手,“当真!”
“当真!我听说赦耶王有个幼子,我原本想着大不了我扶他上位,我做王太后。我带了一些善耕种的农人,教会他们种田,他们有粮食吃,两国边境也会太平一些。我即使不能功成身退,也能寻一方乐土,快乐的过自己的日子。”
“故而,你不用担心我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真的与那阿合布成婚,你忘了,我还制作了长宁雷呢!”长宁公主调皮的笑了笑。
顾寒静静地听着女子说话,声音温婉动听,既不是初相识在路上那时嚣张跋扈的样子,也不似在山洞口他救出她时,娇媚可人的模样。
她好像离他很远,虽然此时她就坐在他对面,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七天之后他将永远失去她了。
夜色浓郁,微弱皎洁的月光在海面上映着,显得长宁公主的面容竟瓷白无暇,恍若天人。
顾寒的心尖一阵阵的绞痛,拉着公主柔若无骨的小手,依恋的无法自拔。
声音好似千斤重一般,“殿下,我不求你走了。”
几息,长宁公主眨了眨眼,莞尔一笑,“顾寒,日后要保重哦!”
这时,王充拎着食盒进来,她将手轻轻抽了出来。
“顾寒,用饭吧!”长宁公主走到饭桌边,坐下。
顾寒趁着长宁坐过去的瞬间,别过头去勉强把泪意憋了回去。
装作轻松地叫王充来扶他下地,身侧的手紧紧的攥着,拇指的指甲抠紧肉里,血珠瞬间滲了出来。
青鸾也提了食盒过来,摆好了饭菜,便为她二人布菜。
用过饭,青鸾扶着公主回房,边给公主倒茶边说道,“公主,徐公公刚刚来说,闽地送的戏班子会和入闽地的兵士拿着入赦耶的文书,一起入境。”
“闽地,那便是璐王送的郎君吧。”长宁对着镜子拿掉头上的凤钗。
“公主,他们知道您选少年郎君,还让他们跟着兵士一起过来,岂不是叫赦耶那边觉着公主的亲卫,都是那些戏子了!我看璐王就是存心的。”
长宁闻言笑了声,“你说的没错,璐王就是存心的。”
青鸾一愣。
“他哪知道我也是存心要叫那赦耶王知晓的。”长宁公主缓缓地说道。
青鸾为公主梳着头发,“可是璐王他不是主动上折子要公主和亲的吗?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赦耶王虽然得了和亲,明面上这两年是不能再骚扰闽地了,可是这大功若是让我和母后得了,玉妃心里不好受!”
青鸾气氛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逗得长宁公主哈哈大笑。
“公主,您不生气吗?
“没什么好气的,他正好帮忙传了这风声出去,省得咱们费劲。赦耶王看到这么多的嫁妆,最好与我是两厢无事,他若真想成婚,我不在乎送他几个侍妾。”
到时候,她日日在行宫里,少年郎君们侍候着,那赦耶王还真好意思扰了她的兴致?
哪个男人能允许自己妻子养面首,所以最好的便是合作关系,她给他们提供种子和种植技术,让他的子民不挨饿。
他与她做表面的王上和王后关系,一人居住一个宫殿,互不干涉。
“明日问问汪大人,提前传信儿叫他们修缮的行宫如何了?”
“公主,汪大人的小厮刚刚过来说赦耶的使者通报,再有五日可以修缮好,公主一到便可入住,直到一个月之后大婚。”
长宁公主“呵呵”笑了两声,便又开始在桌子前写写画画。
她还有好些个事要准备呢,这几日她按照回忆画了几个可以借助牛拉着播种水稻的工具,没有发电设备,所以只能是最古老的牛来拉车,但是如果做出来也比人力节省不少时间。
还好赦耶的气候,没有冬季,八月份种植到年底还能结出一季的水稻和玉米。
而且年底若是再能出产一些香瓜、西瓜这类的结果儿快的,到淮扬一带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还要画一些匕首类的刺刀,到了行宫之后,暂时就可以让工匠们制作了。
长宁公主拖着下巴,画一会儿就望着海上的明月出神。
这边长宁公主一出顾寒的船舱,杜行潇就过来了。
“怎么样了?”杜行潇坐在顾寒的床边,把脚撑在椅背上。
顾寒扔了个什么去砸他的脚,一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们都护府怎么就派了这么少的兵去赦耶。”
“顾大将军,和亲队伍是有标准的,公主的私兵都是使臣亲自书信特赦的,我们没有文书,跟着送亲上岸已经很好了。”
“你们都护府近年来在东海有多少兵?”顾寒状似无意地问。
“表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别想了,上面不可能出兵。要出早出了!”
“你就说有多少,哪那么多废话!”顾寒踹了杜行潇一脚。
“你别冲着我来劲儿啊!”杜行潇嚷嚷着,“能派出来的不到两万,咱们海防这块还是很稳固的,肯定不能动。军舰和指挥官运送上,如果全部出动,打一个赦耶肯定没问题。”
看见顾寒神情愈发深沉,杜行潇急了,“关键不是这儿,丞相和兵部主和,闽地那边璐王也主和,咱们东海就只能是水军,上岸交战没有胜算!”
“不用上岸!”
“我带不走她,她不肯走。”顾寒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