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宋昭华闻言,一时语塞。
宋云缨的话,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她长久以来的伪装。
此时,宋父虚弱地直咳嗽,仍试图维持一家之主的威严:“宋家的下人,你想带走就带走,有把老夫这个家主放眼里吗?”
“爹,女儿从前就是太把你们放眼里了,才会受尽欺辱。”
“你!你到底想怎样?”
宋云缨渐渐换了张笑脸。
这笑意,看得宋父心里发怵。
“我当然是来给爹瞧病的啊,”只见宋云缨坐回床边,端着一碗药,“爹,你可一定要长命百岁,看女儿如何把那些人一个个踩在脚下。”
宋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宋云缨。
这个曾经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女儿,何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野心勃勃?
宋云缨叫人把熬好的药端来。
舀起一勺药,递到宋父嘴边,“来,爹,喝药。”
“我不喝你的药!”宋父猛地偏过头,拒不张嘴。
宋云缨再舀。
“爹,别啊,不喝了这碗栖香散,你如何好起来呢?”
宋父一把推开,“别喊我爹,我不是你爹!”
咣当——
药碗从手中跌落,摔碎的瓷片飞溅。
“主子!”
“爹!”
在场的人乱作一团,忙扶着宋父和宋云缨。
只见二人的手都被瓷片划破,此时正不断地渗着血。
“快去拿止血的纱布来!”
下人手忙脚乱地递着东西,将宋父和宋云缨的伤口包扎起来。
二姐直接把宋云缨拉到一边,“你是想把爹气死才甘心吗?”
看着与父亲混在一起的血,宋云缨有一瞬间的失神。
可又很快反应了过来,她一手摁着腕上的纱布,“二姐当年负气离家,跟爹吵得天翻地覆,把爹气吐了血,险些没命,如今还有脸指责我?”
宋念慈被怼得满腔怒火,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
地上满是狼藉,宋云缨蹲下身,一片一片捡着碎瓷片,幽幽道:“现在才来娘家装孝子贤孙,分家产,打算盘,有点儿晚了吧?”
“宋云缨,我撕烂你的嘴!”
要不是大姐拦着,二姐得跟她拼命。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拉开。”宋昭华呵斥着侍女。
宋昭华虽不喜欢宋云缨的强势,但更不愿看到宋家这样乌烟瘴气。
“三妹不是我说你,你这张嘴,也太不饶人了。按理说你为母休夫,又跟宋家割袍断义,我们本可以不喊你回来,可父亲大人仁慈,想着你是骨肉血亲,总得给你有个交代。可你,你是怎么回报他的?”
“回报?我需要回报什么?宋家,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回忆里充满屈辱的地方。”
宋云缨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勾起一抹冷笑,“从我进府第一天起,我就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外人,你们一个个慈眉善目,背地里谁不骂我一句乡下来的野种。”
“大姐,你享受着镇南侯夫人的尊荣,出嫁时十里红妆,可曾想过,吸的是我母亲的血?二姐,你出家修行,看似超脱世俗,实则是无能。你不敢给生母讨说法,跟宋家决裂。我告诉你,我敢!”
“你……你简直疯了!”大姐看着宋云缨,眼中满是陌生。
“疯了吗?”宋云缨逼近一步,决绝道:“远远不够呢。”
宋父躺在床上,脸色因愤怒和震惊而变得扭曲,“孽障,你想让老夫把整个宋家都赔给你吗?”
宋二姑娘不愿,“爹,那都是你积攒的家业,怎能拱手便宜了她!”
大姐也跟着劝,“爹,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你先喝口水静静心。”
“呵。”宋云缨蔑笑着,“你们太高看自己了,欠我母亲的债,宋家还不清。”
“原本我想着不沾你们的闲,可现在我改主意了。”
她眼风扫过所有人:“等真分家了,再来喊我。到时宋家的一砖一瓦,一针一线,但凡该我的,你们谁也别想私吞。”
说完,宋云缨转身就走,留下一屋子的惊愕和愤怒。
奈奈拉着紫娟紧跟其后,看着她浑身是伤,不免掉泪:“她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门外,马车早已备好。
宋云缨上了车,吩咐道:“回府。”
马车缓缓驶离,宋国公府的轮廓渐渐模糊。
宋云缨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心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主子的手腕还疼吗?”奈奈心疼。
宋云缨低头看看带血的纱布,“我没事。”
“主子明知来也是受气,就不该回来。”
宋云缨突然问了句,“奈奈,你说他如果不是我爹,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奈奈心思简单,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说:“那老爷还不是我爹呢,我都快气死了。”
宋云缨苦笑。
她心中有个疑问,想着必须再验证一下,才能解心头之惑。
回府后,宋云缨约独孤羽到凉亭赏月。
独孤羽如约而至,一身黄锦绣山的衣裳,清冷月色下,显得尤为出尘。
两人静静地坐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突然,一阵风吹过,带动了凉亭上的风铃。
他笑:“听说娘子在宋家又是大杀四方。”
“连你也要挖苦我?”
“不敢不敢,”他为她斟上一杯茶,“只是觉得错过了娘子的威仪,有点可惜。”
宋云缨不再与他玩笑,开门见山道:“王爷,你能否帮我查一个人?”
“谁?”
“我爹。”
“宋国公?”独孤羽目光微闪,“查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