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掌柜,您说笑了。”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蒹葭楼租的是一座楼,而非连门前的过道也包了。”
“你若是有意见,咱们可以去鬼司衙门说道说道。”
白渺淡然辩解。
说起来,沈绵绵力量比崔急更强,但他身后大有来头,轻易惹不得。
她缩着脑袋轻轻扯一下白渺的袖子,示意算了。
白渺没理她,仰头与高她一头的崔急对视。
崔急听得此言,只觉得这新鬼天真。
以南宫家在灵泉城的地位,就算闹到鬼王面前,他们也是占优势的。
更何况,他们家主南宫灵与鬼王情谊非同一般……
崔急回过神,不过是个小鬼,何须劳动家主?
若是一个小女鬼都解决不了,他还如何在地府混下去?
“小鬼,我们蒹葭楼在地府开了百年,就是你脚下这地面的一砖一瓦,都算得上是我们蒹葭楼的。”
这话说得极为霸道。
那些排队买豆腐的鬼一哄而散,有几个不怕事儿的挤上来。
蛮不在意地道:“来两块豆腐。”
白渺在忙着辩论。
一旁沈绵绵接过活,天大地大,生意最大。
她默默在旁卖东西,实则一边支起耳朵听。
小白初至地府那几日惶惶不安,如今住惯了,倒比她还自在。
恍若回到老家。
白渺叉着腰,大声道:“这地砖何时成你家的了?”
“置鬼王于何处?”
“怎么?你家在灵泉城开久了,灵泉城便也成你家的了呗?”
“哎哎哎,大家伙快来评评理,这灵泉城改归蒹葭楼管了!”
崔急红了眼,本就缺少一魄,脑瓜子不机灵,他只顾着辩解: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白渺挺胸抬肩,“你说这门前地砖归你们蒹葭楼,可这灵泉城一草一木,哪怕一个石子都归咱们鬼王。”
“你岂敢越俎代庖,说这是你家的?怕不是南宫家早有取代鬼王的不臣之心?”
白渺越说越大声,帽子也越扣越大。
崔急连忙捂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
可白渺岂会让他触碰?
摸到体温可就暴露身份了。
她快速闪到一边,悄悄伸出腿一拌。
崔急猝不及防摔了个趔趄。
她不知崔急的缺陷,只觉得这鬼有些笨。
殊不知,正常的鬼极少被这种拙劣的把戏戏弄。
崔急摔了一跤,直接没入了地底,惹得围观的众鬼哄堂大笑。
过了一会儿。
他从地底爬出来时,那摊子连带沈绵绵与白渺早已消失不见。
独剩他带来的两名小厮呆愣地站在原地。
佣豆幻化的奴仆没有命令,不敢有所动作。
崔急气鼓鼓跺脚,若是下次让他抓到这两个小鬼,必定将她们撕碎!
周围有不少鬼在伸着脑袋看热闹。
蒹葭楼对门就是钟吾家的凤凰楼,卖的是各色珠宝法器。
白渺在他家门前摆摊卖豆腐并不会影响生意,反而引来了大量的客源。
巴不得白渺在这边卖久一点。
他们可不希望白渺被赶走。
管事的掌柜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身着利落的窄袖滚领长袍。
女子倚在门槛处,招招手。
“崔管家,可要进来我们凤凰楼坐一坐?”
崔急可不会上当,这凤凰楼个个嘴甜似蜜,心狠如毒。
他曾进去被哄着花了许多钱,家主打了他十个手板,勒令不许再进去。
崔急谨记命令,每日正常到蒹葭楼操持生意,就连路过也只偏向蒹葭楼那边。
他摇摇头:“我才不会被你骗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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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渺与沈绵绵推着摊子逃跑,躲入一条巷子。
沈绵绵有些后怕,不时回头看有无追兵。
她担忧道:“小白,咱们以后都不去那边摆摊了吧?”
白渺有些不服道:“去,怎么不去?”
沈绵绵一愣,“那崔掌柜可是南宫家的管家,咱们惹不起。”
“我又没惹他们,是他们自己惹上来的。”
“可是咱们已经得罪他们了,万一……”
沈绵绵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白渺豪不畏惧,她兜里有那三道符防身,更何况她本意并不是为了惹祸。
“哎呀,听我的,反正明天咱们还去那边摆摊。”
白渺推着摊子继续往前走。
沈绵绵不解:“为啥?”
白渺刚想说话,远方传来一道銮铃清脆的响声,将她们的注意力吸走。
她们不约而同抬头,看向一个方向。
两匹白马拉着精致奢华的马车自拐角处驶来。
马儿步伐矫健,身躯雄壮高大,嘚嘚的啼声像踏在心口处,心跳随之鼓动。
车身前沿左侧挂着一个木牌,前面写着“南宫”,背面是一个类似家徽的标志。
右侧挂着一个大铃铛,那铃声似有吸引力,令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两匹马的脖子鬃毛浓密,套着一圈黑色缰绳。
身后拉着的马车车厢似移动的精致宫殿。
车帘由水晶珠子串成,似雨滴一般密密麻麻,闪烁着月华的光芒。
但如何也看不到里面的景象。
车身一金丝勾勒繁复阵法,古老又神秘,金丝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白渺自上次之后,再次中招了。
只看了一眼,双目便不由自主盯着那辆马车。
仿佛灵魂被牵引着,满脑子都是向马车而去的冲动。
马车无车夫驾驶,华盖如亭,边沿的流苏是黑色珠子串成的。
随着颠簸轻轻摇曳,发出哗啦啦的清脆碰撞声。
马车越来越近,白渺内心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心跳越来越乱……
冲上去的念头越来越强……
她的眼眸失去了神采,似受到了莫大的引诱。
呆滞地走出几步后。
一道身影袭来,快速将她扑倒在地,后脑勺碰到地面。
疼痛袭来,唤醒了神智。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你?”
沈绵绵急吼吼地怒斥,因为生气,身形壮大一倍,脖子挤得那根绳子快爆开。
白渺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一跤,这才反应过来。
好险,她差点就要死在马蹄下了。
那辆车快速闪过,窗上的轻纱被阴风吹开,露出苍白尖瘦的下巴。
白渺仿佛看见那殷红的樱唇勾起,微微一笑。
似在嘲讽她的弱小。
她大口喘息,余惊未定地趴在地上,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