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李善长走进帐中,微微一笑,冲着朱元璋行礼。
“上位,李善长不辱使命,粮草军械皆已经备齐,还带来了大量的炮弹用以攻城。”
朱元璋喜上眉梢,“还是你靠谱啊,咱给你记一功,听说还有咱标儿让你给咱带的书信,在哪呢,咱瞅瞅!”
李善长从怀中掏出书信交给朱元璋,朱元璋读完便露出了不可言喻的笑容。
“好一出的攻心计,虽然有些可耻,但是咱喜欢!东西带了么?”
李善长笑着点了点头,“带了二十多个,绰绰有余。”
“好!明天开始!”
入夜,苏州城的守军换了批岗,经过白天血战的一批人已经精疲力尽,沉沉睡去,不过因为害怕朱元璋等人夜间偷袭,还是有不少人站岗放哨。许多士兵刚进入梦乡,耳畔便传来喊话的声响。
“城上的兄弟们!你们好吗?苏州城里粮食还够吗?我们几十万大军已经把你们团团围困了,不想死的话就赶快投降吧……”
士兵们虽然诧异他们喊话的声音如此巨大,但是也并没放在心上,想着他们喊累了就不喊了。没想到,他们这一喊就是一夜,从最开始的劝降,到后来的闲扯淡,甚至开始问他们明天早饭吃什么……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觉,包括张士诚在内,他顶着黑眼圈,再次来到城墙之上。
“这帮人到底用什么喊的话,声音居然如此巨大?”
士兵们指了指下面一个喇叭花状的怪东西。那当然就是朱标在洪都之战中用过的扩音器,只是被改造了一下,现在的口径足有好几丈,被架在战车上,哪怕轻飘飘地说句话,都好像音波炮一般……
“朱元璋……真是太不讲究了……我倒是宁愿听他火炮的声音。”
对于这件事,朱元璋的回答是:火炮声大还得用炮弹,这玩意几个人能喊一晚上,当然是精神摧残为上上计了。
“士信啊,你在这城墙上盯着点,我先走了。”张士诚拍了拍张士信的肩膀。
“大哥,你要去哪?”
“我去城中央动静小的地方补一觉去。”
张士信:“……”
自此以后,白天朱元璋的炮火不停,猛烈攻城。晚上就一群人在扩音器前面啥都敢喊,甚至还有过分的,直接在扩音器前面牵了两条狗,毒打一顿,当晚整座苏州都回荡着凄厉的狗叫声。苏州的守军们没办法,只能跑到城中央休息,可是朱元璋却十分狡猾,隔三差五来一次夜晚的突然袭击。没过多久,苏州城的大部分士兵都顶着乌黑的眼圈,人人叫嚷着要和朱元璋拼命,张士诚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士信!你在城墙上给我督战,我要亲自率领军士杀出去,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如果你见势不好,就赶快鸣金收兵,记住了没?”顶着黑眼圈的张士诚已经变得杀气腾腾,毕竟有时候怒气也可以转变成杀气。
“没问题,交给我吧大哥,我虽然比不上你和士德哥,但是这点火候还是能看出来的!”张士信拍了拍胸脯,跟张士诚下了保票。
可惜张士诚太轻信兄弟,忽略了别人的评价,当时有人说,张士诚的几个弟弟只有一个张士德能征善战,骁勇异常,事实上张士诚大半的地盘也都是这个弟弟打下来的。至于张士信么,史书记载:张士信愚妄,不识大体,骄奢淫逸,人颇嗤笑。嗯,简而言之一句话:干啥啥不行,享乐第一名。
带着一群黑眼圈的士兵和对朱元璋的满腔恨意,张士诚从胥门杀出。不只是他,士兵们也都恨不得和这帮无耻的敌军决一死战,所以怒气滔天,从城中杀出来又杀了个措手不及,连常遇春都只不得不暂避锋芒。
“我去,这帮人是疯了么,居然这么猛!”
常遇春哪里知道,每天被精神折磨的痛苦,怒气压抑久了,自然化作了悍不畏死的动力。
于是张士诚带着红了眼,哦,不对,应该是黑了眼的士兵们,足足杀出了一里地,常遇春只能带人撤退,但是因为许久睡不好觉,队伍中有些士兵倒是开始体力不支,慢了下来。
张士信被张士诚委任督军,倒是很眼尖地看到了掉队的士兵,他略一思索,就对着士兵说。
“现在我们的士兵已经累了,这样下去必定吃亏,赶快鸣金收兵!”
于是士兵便在城墙上敲响了钲,杀得兴起的士兵听到了撤退的信号,也都不再追击,转头便往城中跑去。张士诚拼命呼喊,却喊不回撤退的士兵,气得张士诚破口大骂。
“这个白痴!”
但是他也只能跟着大流往回跑。常遇春本来还避其锋芒,这敌军的突然撤退倒是给他也看呆了。
“我去,这是啥战术啊?”
不过常遇春没有呆太久,立马下达了反击的指令。
“别跑了!给咱追!痛打落水狗!”
局势瞬间两级反转,刚才逃跑的常遇春众人此时居然变成了追击者,张士诚火急火燎地跑回城中,便立刻关上了城门,后面还有跑得慢的,只能束手就擒。
常遇春大胜而归,却怕张士诚再杀出来,便带领着士兵挖起了战壕,不过他可能多此一举了,因为从这次以后,张士诚再也没敢踏出苏州城半步。
至于罪魁祸首张士信,被他大哥斥责一番也就过去了。毕竟身边就只剩下这一个弟弟了,张士诚能怎么办,只好宠着了,虽然他不成器,只可惜张士信的愚蠢,好像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这天,张士信大摇大摆地来到城墙之上督战,随即吩咐手下。
“把我的银椅子抬过来!”
张士信就这么坐着纯银制成的椅子,居然大摇大摆地在战场上享受起来了。手下呈上来了一个硕大嫣红的桃子,好不诱人。
“这是刚进上来的水蜜桃,味道鲜美,给您尝个鲜!”
张士信拿着嗅了嗅香气,看着一只手都握不住的桃子,露出了笑容。
“自然是极好的!”
他没有着急吃,而是在手中把玩,他举起桃子,硕大的桃子遮住了整个脸,让他没看到后面来的东西,一颗巨大的炮弹正朝着他的面门飞来,只可惜,被桃子遮得严严实实。
“嘭!”
随着一声巨响,张士信被轰在了城墙之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片刻后,张士诚颤颤巍巍地来到了张士信的尸首处,看着不成人形的弟弟,他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哪怕再不成器也是我的弟弟啊!朱元璋!你杀害了我两兄弟,此仇,不共戴天!士信,兄长在此立誓,要么杀了朱元璋给你和你士德陪葬,要么我便随你而去,我们兄弟四人共赴黄泉!”
事实证明,张士诚的誓言还是会成真的,只不过不是前一种可能……
两个月后,伴随着又一轮猛烈的炮火,哪怕是坚固如山的城墙也轰然倒塌,朱元璋的大军冲入城中,张士诚的手下们开始慌乱,四处逃散。
“慌什么!你们慌什么?朱元璋只是破了城,他还没有赢,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可以跟他进行巷战,我还没有输,还没有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城破之后,哪怕最亲近的大臣也会作鸟兽散,偌大的房间里,仅剩他一个孤家寡人。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队士兵来到了他的面前。
“张士诚!你已经大势已去,我吴王有令,只要你肯投降,依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张士诚拔出了剑,冷眼看着他们。
“吴王?他朱元璋是吴王,我也是吴王!我两个兄弟都死在他的手里,我又岂能向他投降!我几个月前不会投降,现在,依旧不会!身为王,就要有王的尊严!”
张士诚举起了宝剑,却没准备拼杀,而是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士信,士德,大哥来了!”
“乒!”
随着一声脆响,他的宝剑竟被一柄虎头湛金枪击落,常遇春冷眼看着他。
“你小子倒是还有点骨气,只是想死怕没那么容易,还得咱大哥说的算!带走!”
士兵们上前,押送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苏州第一话事人,将他带到了一个房间中。
“松绑,请坐。”张士诚抬头望去,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文质彬彬,笑得温和。
“你是谁?”
“在下乃吴王帐下右相国,李善长,特奉吴王之命,在此接待您,与您促膝长谈,毕竟您也是一个吴王。”
张士诚冷眼看着李善长。
“既然你知道我也是吴王,那你也该知道,王就是王,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朱元璋手下的一条狗!凭你也想要来劝降我?且不说别的,你的身份还不配!更何况我和他朱元璋还有不共戴天之仇,去吧,把你的主子喊来吧,这里只有他配和我说。我倒是也想看看,和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李善长显得有些为难。
“善长,你下去吧,既然他这个吴王开口了,那咱也得露个面,要不然太失礼了。”
一个人影缓缓来到张士诚面前。
“听说,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