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豹出了宫,一路来到黑衣卫。
王五没在,仍是黄九主持黑衣卫的日常事务。
黄九笑呵呵道:“今天什么风,把秦大人吹来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安排,兄弟们保证办妥。”
上一次抓了秦有德,秦豹转手就是几百两银子的犒劳,兄弟们吃肉喝酒尽兴了,都夸秦豹仁义。
仁义不仁义,黄九不怎么在意。
他只是觉得秦豹没有跋扈之气,没有因为皇帝的器重,就趾高气扬的瞧不起人,也没有对黑衣卫的那种鄙夷。
秦豹正色道:“黄兄,陛下有重大任务交代。”
黄九眼前一亮。
黑衣卫不怕苦不怕难,就怕没有任务。
宣武帝登基的第一年,黑衣卫大肆杀戮,无数人闻之色变。现在朝政趋于稳定,即使暗中有波澜,也都在控制中,黑衣卫却渐渐没了事情。
黄九迫切的想立功,拉着秦豹的手道:“秦大人,请。”
“请!”
秦豹笑着进入。
两人进入黑衣卫大堂,黄九吩咐人上好茶,迅速道:“秦大人,陛下有什么安排?”
秦豹直接道:“拿勋贵开刀,选一家来抄家。”
黄九双眼熠熠生辉,问道:“要抄哪一家?”
秦豹回答道:“目前的标准有三个,第一是咸阳的勋贵派系中,哪个国公家的人犯事儿最大。”
“第二,哪个国公家掌权最大,是陛下的绊脚石。”
“第三,必须有钱,要能抄出足够多的钱,因为陛下需要钱。最好是三个条件都符合,实在不行可以……”
话未说完,黄九开口道:“秦大人放心,有三个条件都满足的。”
秦豹问道:“谁?”
黄九不假思索道:“荣国公窦铮。”
秦豹回答道:“窦铮家族是个什么情况?”
黄九对勋贵的情况了如指掌,迅速道:“第一,窦铮是当代的荣国公,太上皇很器重。”
“第二,窦铮的弟弟窦荃是禁军副统领,手中掌握了两万精锐。”
“这两万人忠于太上皇,陛下始终不曾控制。”
“第三,窦家拥有十数万亩土地,上百处商铺,有许多的产业,积攒了无数的钱。”
“第四,窦铮的儿子窦威,昨天在雅园和人争风吃醋,花了六千两银子成了雅园花魁的入幕之宾。窦荃的儿子窦勇,花了八千两银子,买了个从陈国来的扬州瘦马。”
“查抄窦家,少说有上百万两银子。再算上窦家的产业,会远远超过这个数据的。”
黄九摩拳擦掌道:“这就是一头大肥羊。”
秦豹直接道:“我相信黄兄的判断,就从窦铮、窦荃入手。”
黄九虽然想行动,却也沉稳,正色道:“秦大人,抄家我是双手赞成。可是没有陛下的命令,黑衣卫不能轻举妄动。”
秦豹取下腰间的苍龙剑,开口道:“陛下赐予苍龙剑,授权我先斩后奏。”
呼!!
黄九呼吸急促起来。
陛下赐剑,这是天大的荣耀,果然秦大人厉害。
黄九兴奋道:“我们立刻行动。”
秦豹示意黄九坐下,说道:“我们要出手,还要等陛下的命令。要抄家,也要走流程,更要让太上皇和朝臣哑口无言。我们先调动黑衣卫,在窦家外布防。”
黄九微笑道:“我听秦大人的。”
两人迅速的商量着,着手安排黑衣卫。
小半天时间,黑衣卫布置妥当,连窦家在外的人都盯着,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一切安排完,秦豹让黄九安排人入宫向宣武帝禀报,说一切就绪。
……
翌日,清晨。
章台宫中。
宣武帝召见了咸阳城的勋贵王侯,包括忠王、安国公李敢、荣国公窦铮、禁军副统领的窦荃,以及其他的公侯勋贵。
几十个勋贵站在大殿中,神色恭敬,却各有所思。
皇帝突然召见,有什么事儿?
是要针对勋贵吗?
或者别有用心?
忠王三十出头,身材微胖,面白短须,小眼睛,单眼皮,相貌和太上皇有七分的相似,深受太上皇的喜爱。
忠王不疾不徐道:“陛下召见,有什么大事呢?”
李敢、窦铮和窦荃等人也齐齐看过来。
这些都是太上皇的人。
宣武帝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沉声道:“把你们喊来,是为了父皇的事情。”
“父皇要修道炼丹,要扩建兴庆宫,还缺少五十万两银子。”
“目前国库空虚,朕拿不出这么多钱,才把你们请来,希望你们慷慨解囊。”
“父皇在,朕好,你们也好。父皇高兴了,大家也都高兴了。如今父皇有一点点的小要求,做儿子的,做臣子的,岂能不满足呢?”
宣武帝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问道:“忠王,你说是不是?”
“是!”
忠王咬牙回答。
这事儿他不能拒绝,太上皇是他最大的支持者。
他也清楚,太上皇找皇帝要五十万两银子,不是找他们。问题是皇帝一番话,忠王无法拒绝。
宣武帝赞许道:“忠王不愧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孝心可嘉。”
忠王心中不爽,却笑道:“陛下过奖,这是做儿子理所应当的事情。”
宣武帝道:“忠王说得好,你给父皇捐多少钱呢?”
忠王叹息一声,回答道:“忠王府养着几百口人,每天的吃穿用度都不是小数目,勉强能拿出一千两银子。”
宣武帝点头道:“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更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朕相信你,就一千两。”
忠王道:“陛下英明!”
他心头冷笑,皇帝真是穷鬼,一千两银子都看得上。
他就意思意思。
反正太上皇是让皇帝拿钱,又没有让他筹钱。
宣武帝看向安国公李敢,问道:“安国公,你捐多少钱?”
李敢连忙道:“回禀陛下,臣不善治家,国公府穷啊。家中人吃马嚼用度很大,拿不出多少钱。不过太上皇要炼丹修道,臣捐八百两银子。”
“行!”
宣武帝直接点头。
李敢心头也是松了口气,他还担心蒙混不过去,打算到装傻充愣对抗。
没想到,皇帝直接同意了。
宣武帝的目光又落在窦铮和窦荃的身上,问道:“窦铮、窦荃,你们荣国公府捐多少钱呢?”
窦铮不假思索道:“陛下,臣和二弟没有分家,我们兄弟捐一千两银子。实在是家中很穷,没有更多的钱。”
窦荃解释道:“窦家清贫,真的没钱啊!”
宣武帝仍是没说什么,点头同意了,一一问过去,多数都是八百两银子,少数有五百两银子的。
一圈问下来,宣武帝看向黄敬,问道:“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黄敬恭敬回答。
宣武帝脸上浮现出满意笑容,开口道:“你们是父皇的忠臣,是凉国的忠臣,虽说捐的钱不多,可是毕竟不富裕,都愿意慷慨解囊,这就很好了。”
忠王心中冷笑皇帝傻,嘴上道:“陛下圣明!”
李敢高声道:“陛下圣明。”
窦铮、窦荃和其他人都高呼陛下圣明,心中却喜滋滋的,他们不过是出了点小钱,大头还得皇帝出。
宣武帝沉声道:“回去吧,尽快交接银子。”
恰在此时,王五急匆匆走进来,禀报道:“陛下,有大事儿。”
忠王、李敢、窦铮和窦荃等人都停下,默契的看过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他们不是皇帝一系的人。
皇帝出丑,他们是乐见其成,更是求之不得。
宣武帝面色冷肃,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五从衣袖中,取出一本奏折递上去。
宣武帝接过来看,越看越是脸色阴沉,到最后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勃然大怒道:“真是该死!”
忠王看到皇帝吃瘪,心中笑开了花,却一副关心姿态,问道:“陛下,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怎么样,陛下要保重龙体。”
其他勋贵也纷纷询问,一副关切模样。
宣武帝眼神锐利,冷声道:“窦铮、窦荃,窦家真的只能拿一千两银子,是真的一贫如洗拿不出钱了吗?”
窦铮心头生出不妙预感。
不对劲啊!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窦铮不能退,硬着头皮道:“陛下,是真的没钱。”
窦荃说道:“臣在军中,要接济贫穷的士兵,要救助战死的士兵,都是从窦家出钱。窦家的钱都用在抚恤士兵上,拿不出钱。”
宣武帝抓起奏折扔了出去,呵斥道:“好一个没钱!”
“既然没钱,为什么窦威和窦勇两兄弟,今天在春风楼和人争风吃醋,为了争夺花魁,一口气喊出九千两银子。”
“他们输了,竟然还打人,被扭送到京兆尹府。”
“窦威昨天在雅园,花六千两银子成了花魁的入幕之宾。窦勇昨天买了个陈国的花魁,用了八千两银子。”
“你们真是穷啊,几千上万两银子,眼睛不眨就扔了出去。”
“这是什么?”
“是欺君之罪!”
宣武帝冷肃的话语,响彻在章台宫的大殿中。
轰!!
大殿中,瞬间炸了锅。
一双双目光落在窦铮、窦荃的身上,没想到窦家突然被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