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咫反应快,瞬间放开姜杏,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又帮姜杏整了整衣裳下摆,这才应道:“我不忙,有事儿你进来说。”
贺娴哎了一声,推门进了东厢堂屋,又磨蹭着走了几步,撩帘先探头看了眼。
“大哥,我想去捞鱼,可三哥四哥不带我去。你有空吗?能陪我一起去吗?”
小姑娘怯生生扬了扬手,左手拎着一个渔网,右手拎着一只小木桶。
贺咫是家里的大哥,种地、打猎、甚至冲锋陷阵,都是一把好手,唯独一点他不愿意做,那就是哄孩子。
大概是在战场待久了,身上的杀气太重。
贺娴见了他就莫名害怕,也从不缠着他,今天实在是因为贺权、贺尘两个人不带她,无奈之下才来找大哥的。
见贺咫不说话,贺娴心里有了答案,垂头丧气准备离开。
“大哥没空就算了,等三哥四哥回来,我再……”
姜杏一把抓住小姑娘的胳膊,问:“河边远吗?”
“不远,从咱家后门出去,往西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到了。”
“我陪你去。”
姜杏说得干脆利落,转身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发髻没有散乱,穿着没有错漏,这就准备跟贺娴往外走。
她不能再跟贺咫窝在屋里了,男人刚刚开荤,忍不住会擦枪走火。
她得避开才行。
贺娴是来帮她的。
认定了这一点,姜杏扭脸冲贺咫得意地笑了笑。
谁知,她前脚迈出门槛,贺咫后脚便跟了出来。
“你也要去吗?”姜杏有些诧异。
贺咫嗯了一声,“今年雨水多,河水涨了不少,你们两个去我不放心。”
贺娴兴奋地拍马屁,“大哥说得对,大嫂人生地不熟,万一被河水冲走了,可就麻烦了。”
她扭脸掩着嘴,跟姜杏小声说:“有大哥保护咱们,今天肯定能捞到大鱼。”
小姑娘鬼精灵,心眼比渔网还多。
三人到了后院,见福婶儿正在晾衣裳,罕见的韩仪乔也在。
贺娴隔着老远就打招呼,“二嫂,我们要去捞鱼,你要去吗?”
韩仪乔嫁进贺家也有大半年了,她跟谁都不亲近,平常也不怎么出门,喜欢独自在屋里待着。
贺娴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当了真,朝着他们走过来。
贺咫反应最快,暗暗推了贺娴一把,小声吩咐:“你去把大姐也叫上。”
贺娴后知后觉,“大姐在忙呢。”
“让你去就快点去,别啰嗦。”
贺娴不理解,却不敢不听。
她把渔网和小木桶递给姜杏,叮嘱她千万拿好了,扭脸撒丫子跑去厨房叫贺环。
贺家孙媳妇儿辈的人,只有姜杏和韩仪乔两个人,姜杏在心里是愿意跟她亲近的。
尤其是今天午饭时,看到韩仪乔被婆婆和男人两个人合伙欺负,心底便生出一股侠义之心。
姜杏想要帮助韩仪乔。
她把渔网和小木桶递给贺咫,热情地迎了上去。
大概是日头太晒了,韩仪乔两颊微红,上前行了一礼,道:“见过大哥大嫂。”
姜杏把人扶起来,“都是一家人,弟妹何必这么见外。”
韩仪乔顺势握住了姜杏的手,“大嫂昨天刚刚过门,我本来想去东跨院看你的,可是又怕打搅你跟大哥,所以没去成。大嫂不会怪我吧?”
清冷的美人对姜杏十分热情,这让姜杏很是意外。
“弟妹说的哪里话,你我年龄相仿,又都是刚嫁进贺家不久,以后正好作伴。你有空只管去找我,什么时候都方便。”
韩仪乔抬头看了贺咫一眼,匆忙避开,小声道:“那咱们就说好了,希望大嫂以后别嫌弃我才好。”
两个人客客气气聊天,贺咫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有心开门先走,想了想忍住了,却避嫌似的往后退了几步,跟两人隔开半丈远的距离。
韩仪乔很快便察觉到了,只是拉着姜杏的手,没再说什么。
姜杏试探着问道:“回房之后,二弟没有为难你吧?”
午饭后,韩仪乔匆匆离开,贺凌紧随其后。
姜杏都看到了。
她很难想象,像贺凌那样的壮汉,一旦发起疯来,韩仪乔这样瘦弱的女子,会不会像狂风中的花枝,直接被折断。
韩仪乔低头没回答。
姜杏眼尖,看到她额头上被刘海遮住的那一片骇人的红肿。
“他敢打你?”
姜杏小心翼翼撩开韩仪乔的刘海,确认之后惊得目瞪口呆。
韩仪乔慌忙退后一步,拨了拨头发,试图继续遮盖。
欲盖弥彰,等于默认。
姜杏气得回头看了贺咫一眼,分明在怪他管教弟弟不严。
贺咫:“祖母屋里有上好的金疮药,跌打损伤都能治,你回头找她老人家取一些用。”
韩仪乔垂着头,声音发闷,“一点小伤,不要紧的。”
她越是逆来顺受,姜杏越是气愤。
一时之间谁也不说话,尴尬的只剩头顶大雁的叫声。
韩仪乔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姜杏:“大嫂跟大哥新婚,本该和和美美的,千万别为了我的事儿伤了和气。”
姜杏提议:“他敢出手伤你,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以后便会有无数次,坚决不能忍。我带你去找祖母,她老人家最是公允,应该不会偏袒自家子孙,肯定会为你出头。”
韩仪乔叹了口气,摇头苦笑,“算了,祖母年纪大了,被气出好歹,反倒是我的罪过了。我同贺凌,大约夫妻也快做到头了。”
“你要和离?”
姜杏惊讶地捂着嘴,说完忙左右看看,生怕刚才的话被人偷听了去。
和离这种事儿,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很难。
需要惊动很多人,里长,两家的族长,还有村里有名望的长者,都要做见证。
韩仪乔低头不语,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抬头说道:“具体我还没想好,等过些日子再说吧。不瞒大嫂,我同贺凌成亲,之间存着阴谋。”
她眼里蓄了泪,惊得姜杏心头一颤。
“大姐快点走,别让大哥大嫂等急了。”
远处,贺娴扯着贺环,姐妹俩匆匆地赶来了。
韩仪乔慌忙擦了擦眼泪,道:“我在这个家里,能说得上话的,也只余大嫂一个人了。等闲下来,我们再细聊。”
说完,不顾姜杏的震惊和挽留,转头跑走了。
姜杏一头雾水,满心好奇,扭头看贺咫,不知何时,他已经率先开门出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