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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月子

姚婷玉指西打东,一脚天上一脚地下的本事,彻底把闺女整无语了。

姜杏放弃挣扎,随她娘唠叨,只是哼哼哈哈敷衍。

她心里盘算着,等回到贺家村,偷偷到镇上转一圈,找大夫打听打听,配点药赶紧用上。

生孩子太过遥远,她想一想都觉得害怕。

等过两年,或者等她跟贺咫的感情,稳定稳定再说。

拿定了主意一抬头,就见刚才还跟她争的面红耳赤的亲娘,不知何时哭哭啼啼开始抹眼泪了。

姜杏扶额,递过去一个帕子,问:“娘,好生生的,您哭什么呀?”

“我没哭,就是想起了生你那会儿。”

那段日子是姚婷玉这辈子的分水岭,从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富家少奶奶,一下子成了无依无靠、临盆在即、居无定所的流民。

她一路乞讨去投奔远亲,走到梨花寨时突然就要生了。

幸运的是,牛奶奶心善,既帮她接生又答应收留她们母女俩。

不幸的是,牛奶奶一贫如洗,寒冬腊月天气,萝卜白菜都管不起。

姚婷玉吃不饱,自然也没奶,小姜杏饿得哇哇直哭。

姚婷玉抱着她怎么哄也哄不好,急得也跟着哭。

一辈子没跟人低过头的老猎户遗孀,拎着一个破竹筐,冒着风雪,硬着头皮挨家挨户借粮食。

东家一个,西家一个,借遍了整个寨子,才凑了小半筐鸡蛋。

白面金贵,山里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两顿,自然没有。

牛奶奶厚着脸皮借棒子面,你一碗我一碗,好不容易凑了小半缸。

好歹让姚婷玉吃了几顿饱饭,有了点奶水,这才没把小姜杏给饿死。

想起旧事,姚婷玉怕啊。

虽然贺家是富户,不缺吃喝,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就像当初她想不到,镇上首富的婆家,一夜之间竟家破人亡、一贫如洗。

她得未雨绸缪,给闺女早做准备。

她要让闺女坐月子的时候,吃得饱吃得好,绝不为吃喝掉一滴眼泪。

栖凤镇又偏又小,不设衙门,却提拔了一个姓刘的亭长,做些上传下达的琐碎活计。

他既是亭长,又是上头指派的,便不能越过。

贺咫快马加鞭先去了镇上,找到刘亭长的时候,他刚提着裤子从翠红楼出来。

身后跟着他的老相好,翠红楼的老鸨李珠儿。

贺咫上前说明来意,刘亭长当即吓得腿软。

“灭门案?这事儿非同小可,你可不能乱说。”

贺咫拱手:“贺某深知兹事体大,不敢胡说,这里有梨花寨的里正上报的信函,请亭长过目。”

刘亭长当了半辈子小混混,机缘巧合被提拔当了亭长,他凭的可不是真才实学。

斗大的字不识半筐,刘亭长抓了抓脑袋,让贺咫念给他听。

贺咫不卑不亢,照着念完,提醒他,“历朝历代,灭门都是大案要案,需要层层上报的。亭长该写封手书,报给县尉大人,以免疏漏,被上头抓住把柄。”

刘亭长点头如捣蒜。

可是,谁来写,谁来送,这是个麻烦事儿。

刘亭长不识字更不会写字,手底下都是些乡野粗汉,连县衙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一时为难,急得直转圈。

贺咫主动请缨,“贺某读过几年书,可以代为书写,只消盖上亭长的印章便可。另外,我也愿意效劳,替亭长跑一趟县衙递信。”

刘亭长一听,高兴地拍手。

于是,把他引进翠红楼,李珠儿匆忙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贺咫略一沉思,刷刷几笔,把事情原委简单叙述,最后落款写上刘亭长的大名,盖上他的印章。

等字迹晾干,用火漆封好,贺咫告别刘亭长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着他矫健的背影,李珠儿幽怨地叹了口气。

“这位贺大公子,文武全才,气质不俗,窝在咱们小小的栖凤镇,当真是可惜了。”

刘亭长不怀好意在她腰上拧了一把,“你看上他了?”

李珠儿回过神来,谄媚娇笑,“亭长老爷折煞我了,珠儿这辈子有您做靠山,就是天上的二郎神爷爷下凡,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刘亭长撇嘴,“你呀,长了一张糊弄人的巧嘴儿。二郎神爷爷不会下凡,你才这么说的,就是哄我这个冤大头开心罢了。既然你看上姓贺的,那我就跟你说实话,他呀,别管什么能文能武,也别管什么气质超群,这辈子只能留在贺家村,面朝黄土背朝天,苦哈哈种地为生。”

“为什么呀?难道您知道什么内幕?”李珠儿好奇,软着腰凑过去,贴在刘亭长身上刨根问底。

刘亭长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拥着她重又往回走。

“这些事儿可是机密,你千万别往外说。”

“亭长老爷放心,我的嘴最严了。”

“贺咫他爷爷,当年官至骑尉,是从五品的大官,听说很受宁王器重。”

李珠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讶地问:“宁王?就那位被满门抄斩的反王?”

刘亭长慌忙嘘了一声,捂住了她的嘴。

“小姑奶奶,你小点声,让别人听见可不得了。”

李珠儿点头如捣蒜,满眼好奇追问:“那后来呢?”

刘亭长一耸肩,“后来,宁王事发,满门抄斩,身边亲信无一逃脱。贺家老爷子自知无力回天,跟他家老大一商量,父子俩齐刷刷抹脖自尽了。”

“贺家老大,也就是贺咫的爹?”

刘亭长点头,“他爹当年士气正盛,如宁王没有事发,肯定要超过老子的。只可惜啊,站错了队,年纪轻轻,小命不保。”

李珠儿:“我听说他无父无母,那他娘又是怎么回事儿?”

刘亭长:“他娘也是个烈妇,丢下三个孩子,殉情了。”

李珠儿很是惋惜:“也是想不开,留下这么好的儿子不要,寻死觅活,到底值不值。”

刘亭长捏了捏她的脸蛋,又嫌弃又着迷:“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想得开,只要给钱,谁来都行。贺家的人,虽然落魄了,那也是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祖上犯了那么大的事儿,留他们活着,已经是开了天恩,老老实实种地吧,就别想着当官发财的美事儿了。”

这些事儿,栖凤镇知道的人并不多。

贺老太太下了封口令,也决不许自家子孙往外说。

是以,大家都说贺家落魄了,为什么落魄,落魄到哪种程度,外人都不知晓。

只是,贺咫八年之间,立下赫赫战功,原可以谋一个好差事的,奈何屡屡碰壁,谁都不敢用他,只能回家种地。

种地?

对于贺咫来说,怎么甘心。

他心里藏着一个根深蒂固的念头,他要往上爬,要超过他的祖父和父亲,要当大官,要让贺家逆风翻盘,重回朝野。

他看似不在意,也从未提及,可已经在偷偷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