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我还在怀疑这机器人要讹诈碰瓷,下一秒就意识到,它可能恰恰是来给我送信的。
我盯着面前倒地不起的AI机器人,呼吸不自觉放轻。它方才还在地上抽搐翻滚发出刺耳警报,此刻却突然安静如断电的傀儡。
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把它创死了。
“时队?”身后传来鞋底急刹的摩擦声。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在距离我三步处紧急停驻,他们战术背心的尼龙搭扣发出细碎声响。
我能感觉到他们灼灼目光正烙在我后背上。众人见我突然停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问我怎么了。
我举手,示意身后人保持安静。
然后,我半蹲在那个AI面前,伸手敲敲它的顶盖显示屏,问:“你主人呢?”
我下意识瞥一眼顶层:“还在楼上?”
距离我上次在酒店遇见肖海,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肖海是西海本地人,就算他之前有什么陪女朋友出来玩玩或者他自己想体验酒店住宿这样离谱的理由,他也总该体验够了,小伙子总不能成天住在酒店吧。
但AI机器人一接收到“主人”这个关键词,好像被按下什么开关,顿时停止了尖叫。
我下意识用指节叩击它胸前的应急接口,没有反应,只有金属外壳传来的震动让我虎口发麻。
AI机器人小海的显示屏开始闪烁。几秒后,那一串数字“15568”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肖海”这个人名。
哦,不对。
应该是“海肖”。我按照正常人从左到右的阅读习惯,确信它这个名字排反了,排成了“海肖”。
海肖。
海......啸?
下一刻,我愣在原地。
这是我们警方线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也是最开始为我们警方提供西海黑市拍卖会视频,最开始让我们警方注意这个直播间,从最开始,一步步把我引入局中的人。
上回,就在这座酒店,当我问起肖海的事情,齐朝暮就含糊其辞,告诫我不要对“肖海”这个话题太感兴趣,告诫我要把肖海当成一个“会喘气的AI”,我追问他为什么,他也不答。
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只能从肖海身上找答案。
我开始在脑海里回忆肖海的特征。五官,身材,气质,整体感受.......回忆到最后,我却发现他根本没有任何特征!
肖海没有任何可以被人记住的特征。
他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人,最不起眼的人,最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他似乎天生就披着一件迷彩服,旁人能搜寻到或者说注意到这只变色龙,已经难于登天;更不用提如何揭开他的伪装。
可是有时候,苦苦寻找的真相,往往就藏在我们身边,藏在最普通、也最难被注意的事情里。
“时队,齐领导回话了。他......他让您立刻去顶层的8888房间找他。”身后冒出一个颤抖的声音。
我回头看看,正是刚刚吩咐给齐领导解释事情经过的那位小同志。
那是一名年轻同志。估计也没经历过几次与嫌疑人正面交锋的抓捕场合,今晚还很紧张。他一手攥着卫星电话的指节泛白,额角汗珠正顺着防弹头盔带滑落。刚刚他被我派去给齐朝暮解释,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解释清楚,但我相信他肯定很紧张。鼻尖上挂着汗珠。
“怎么?齐领导在电话里骂你了?”我问。
齐朝暮待人接物一向温和,但他身份毕竟在那里摆着,有时候哪句话说重了,下面的人听进耳朵记在心里,回家就要心惊胆颤地反思好几天,食寝难安。
“不,不不不......齐领导他没对我发火......”那名年轻同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又是偷眼看我,赶紧说,“但齐领导听着,确实很生气......”
很明显,齐朝暮在生我的气。
我努力扯出一丝笑:“你别放在心上。你们齐领导说话就那副德性。他以后也不会记得你。”
“时队,您还是快些上去吧......”那名小同志低头看着脚尖,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我拍了拍他僵硬的肩甲,转身走向电梯。
“按第三方案,所有人暂时撤离到消防通道位置。原地待命。”我朝大家吩咐一声,“我先去见见齐领导,10分钟后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