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这孩子要干嘛?不要命了!
我们眼睁睁看着那小孩儿往车头撞,三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幸亏司机的反应极快,一脚刹车踩到底。车内一片窒息的死寂,只听外面车轮与地面土石激烈摩擦,最终在这孩子面前,距离不到几米的位置,惊险停下。
好险!
再晚一秒,这个举止怪异的孩子就要被撞得粉身碎骨了!
司机也被吓坏了。车已经停了,他的双手还紧张地攥着方向盘,从额头皱纹里挤出一颗颗冷汗;
副驾的郑弈也被吓一跳。等他缓过神来,他气愤地直接拉开车门,下车质问那孩子:“喂,你要干什么?”
我看看四周,漆黑又安静,令人毛骨悚然。这里除了我们的车灯,整条小路上居然连一盏路灯也没亮,斟酌再三,我继续坐在车里,没有动弹。
车灯前,那小孩,刚从鬼门关上走一遭。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双手叉腰,也指着郑弈的鼻子骂:“喂,你们怎么开的车?刚刚差点儿撞到我!”
我看着那孩子鼻孔朝天,表情动作夸张得像在演小品一样,心里愈发不安。仔细想想,荒山野岭,深更半夜,还能遇见一个不讲理的碰瓷小孩儿?
我赶紧敲敲一侧车窗,让司机降下玻璃。我把头伸出窗外,立刻喊郑弈:
“上车。”
等郑弈一上车,那孩子也嘟嘟囔囔,立刻拐进山村老屋的阴影里,不见了。
“这孩子不对劲。”我确定。
郑弈看着前路的黑暗,短舒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也心有余悸地附和说:“他确实怪怪的。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会下车、我会骂他,他已经背熟了台词。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这里是村口。那孩子是往村里跑。村里的房屋稀稀落落,大部分都隐藏在黑暗的大山中,根本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搜寻。
我用手机定位做个记号,说:“先回去找酒店,白天再来。”
调转车头。借着雪亮的车灯,我注意到村口设施简陋,没有路灯,没有门栏,甚至没有大块的岩石,只有路旁一座座覆盖草皮的小矮丘。最下面一座小丘前,矗立着一块浅灰色天然石碑,上面有人用朱砂写着“送泉村”三字。
“暂就东山赊月色,酣歌一夜送泉明”——我脑海里立刻冒出这么一首唐诗。心想,现在的村庄都是什么赵家店,钱家镇,孙家庄,王家沟的,这个村庄的名字居然起得这么文绉绉,也挺奇怪的。
绕出村口,我们继续往上。灯火阑珊处,东山酒店大楼遥遥在望。
休息一夜。
第二天清早,我们起床一瞧,大山里居然起雾了。
“哎几位客人,这种恶劣天气,开车根本看不清路,你们外地人不熟悉山里的情况,还是等中午雾散了,再走吧。”酒店经理见我们出门启动汽车,连忙拦着我们。
他说的没错。浓雾厚得简直像堵墙,还无边无际。往近处看看,车窗玻璃像毛玻璃,近在咫尺的人都失去了轮廓;往远处看看,根本看不到山腰那一条玉带似的盘山公路,只见几座山尖漂浮在白茫茫的雾海上,就像浮在波涛之上的蓬莱仙岛。
雾在运动,在合拢,还在不断扩充。它像一座从山谷里缓缓升起的高墙,阻隔了我们与林间的星星村落,只留下一丛丛惨黄的灯光,遥遥相望。
人类是不能和大自然对抗的。我们只好放弃开车,顺着盘山公路向下走走,想找到昨晚的村庄。
可是,我们一无所获。
“累死我了。咱们昨晚开车上来,只用了不到10分钟吧?怎么现在都走了快一小时了,还没看见村口?”郑弈气喘吁吁说,“咱们是不是看岔了,村庄早就过去了?”
“咱们三双眼睛,还能看岔?”我嘴上说着,心里却比郑弈更加疑惑。
整座村庄,竟也消失在大雾中!
等我们带着疑惑,重新回到酒店,大雾慢慢变得更浓了,似乎山神也执意不让我们看清什么真相。
大概半个钟头后,一盏红蓝色警灯撕开迷雾,越来越近。那是一辆警车。原来当地警方接到消息,也急忙赶到东山,迎接我们了。
太好了,向导终于来了。
我笑着出示证件,跟对方领导握握手,寒暄几句,就直奔主题:“咱们早晨先去东山的送泉村瞧瞧吧,您这边能开车带我们去吗?”
“送泉......村?没听过。”前来接应我们的同志是市局副职,姓王,王局听见那三个字,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赶紧转身问了问其他警官们,那几位警官也疑惑地摇摇头,表示都不清楚。
“怎么?你们东山没有这个村庄?”我皱眉。
“可是,我们昨晚明明找到这个村庄了呀,村名就在一块大石头上刻着,我们三个人都看见啦!我们还跟村里边一个小孩儿吵架了,那小孩半夜鬼鬼祟祟的,很可疑......”郑弈急不可耐地冒出一大串话。
王局这才注意到郑弈,笑着上前,跟他也握握手:“时领导,这位是——?”
我把郑弈拉到身边,简单介绍一番。王局听到他是一个刚毕业的反恐新警,却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办文物犯罪专案,感觉有些奇怪。我简单讲讲带过他和本案的联系,最后强调他的师傅是大名鼎鼎的关望星。王局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我们说话的功夫,另一名警官也找到了当地行政区划地图,拿给我看看,说:“这是下面所有乡镇机关的具体联络村,时领导您瞧瞧,根本没有这么一个‘送泉村’——你们昨晚是不是看错了呀?”
怎么可能看错?难道昨晚我们三人同时出现幻觉,碰见鬼打墙了?我的眉头越蹙越深,我可从来不相信这些荒谬的牛鬼蛇神!
“哦?送泉村?你们在说送泉村啊?”一名酒店服务员抬头问我们。她刚刚在拖地,正好拖到我们跟前,也听见了我们最后说的送泉村三个字。
“对,就是送泉村。大姐,您听说过这里吗?”我说道。
“害,你们是外地的吧?那送泉村十几年前就跟其他村子合并了,改名字了。不过,咱山里边的老人叫习惯了,不愿意改,就一直这么叫着。”那位热心大姐给我们解释完,就继续拖地去了。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看了看对面的人。王局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看来咱们都一样,都是新来不久呀,”我笑着说,“没事儿,多往基层走走,下次就不会迷路了。”